翅膀硬了,會飛了?”繼父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小小的氈包中佔據了半席地,極具壓迫感。“當初你們孃兒倆在沙暴裡差點被埋,是誰施捨你們的這條命,忘啦?”

母親拽開呼其圖:“別跟他計較,他喝醉了……”

“我不懂,咱們為什麼總是遷就他!他已經不是咱們的救命恩人了……”呼其圖質問母親。

“野小子,敢這麼說?”繼父怒拍桌子,“我們額部殺了多少越境的上明人,扎仁費了多大勁才替你倆掩飾了身份?你敢這麼說……你,你,扎仁明天就去告訴長老,說你欺騙公主,看他們會不會把你剁碎了喂狼!”

“我……”呼其圖軟下來,慢慢把小刀放在桌上。

“哼。”繼父坐回去,一把薅住母親的頭髮,將她拉扯到身邊。當著呼其圖的面,他竟將手伸進母親衣服中,自我陶醉起來。“扎仁不計較你帶個拖油瓶……畢竟是個女人,還能用……”他又捏起母親的臉,努力睜開惺忪的雙眼審視她一番,忽而啐道:“你這張醜臉,扎仁早就厭倦了!等這野小子娶了公主,扎仁定要摸摸公主的身子……”

“你敢!”呼其圖抽出劈羊骨的斧頭對著繼父,“你敢打公主的主意,我就劈了你!放開我阿媽!”

繼父對這柄親手打造的小小的鐵斧絲毫不懼,反而冷冷地瞪著呼其圖,像狼盯著獵物那樣。

“兒啊,別……”母親竟然喊出一句漢話。

“不許說漢話!想讓扎仁割掉你的舌頭?”繼父說著,拿起小刀就開始撬母親的嘴。

呼其圖渾身都在發抖。“呀——”

那一刻,呼其圖從未感到過自己如此偉岸,也從未有過如此輕鬆。本以為母親會悲痛、會憤怒、會訓斥自己;可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在母親眼中看到了久違的笑意。

“阿媽……”呼其圖丟掉那把沾滿血汙的斧頭,鑽進母親懷裡。

“兒,你長大了……”她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講出漢話,“可以保護阿媽了……”

“嗯……”他點頭,不禁淚流滿面。或許,這一刻來得稍遲了些。

母親冷冷地看著地上如小山一般的屍體,堅定地道:“這一切,阿媽來扛。你去找公主求求情,興許她還能要你……”

“我無所謂,阿媽,我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公主……我知道,這裡的人沒一個瞧得起我們。我帶你回上明,不要再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了……”

“上明……”母親搖搖頭,眼中閃著淚光,“阿媽這輩子是不願回去了……我們在上明,早就沒有家了……”

“可我們始終是漢人啊!”呼其圖不解,“我記得很小的時候,阿媽教了我一句漢人的古話:落葉歸根。雖然我在科什巴爾幹長大,但我總覺得這裡不應該是我紮根的地方……我們去找我生父,興許他還活著呢?”

“傻孩子別做夢了!都怪我,不該跟你說那麼多……你生父早就死了,死了!”

呼其圖眼裡的光逐漸黯淡下去。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問:“那……去見見我們的族人,回到漢人身邊……行嗎?”

母親三緘其口,看著兒子落寞的樣子,心裡猶豫不決。終於,她下定決心點點頭:“無論如何,先把眼前的爛攤子收拾了吧……你也跟公主道個別才好,切莫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嗯!”呼其圖激動不已。

夜裡,呼其圖把扎仁的屍體大卸八塊,扔到荒漠裡餵了狼。隨即他換上乾淨衣服,潛入到部族長老駐紮之處;憑藉記憶中臧金卓雅身上的香味,摸到了她的氈包。

“睡了嗎?”他隔著帳幔問。

“是誰?”

“呼其圖……打鐵的呼其圖。”

臧金卓雅又驚又喜,她沒想到他竟然提前來找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