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星期四再去找她。

就在星期三,小張來了,指明要見我。我走過去,他還是那樣子,傻傻的坐著,想起那天玫瑰欺侮他不會做功課,我就笑。

「張先生。」我叫他,「找我?」

「不敢不敢,阿明,叫小張可以了,什麼先生不先生的。」

我問:「什麼事-」

「有一點事,你能不能坐一下,我們談談-」他低聲問。

這班大學生很少有這麼神情肅穆的時候,所以我說:「坐是不坐了,你說什麼我聽著辦就是了。」

「我說錯了話你不要生氣。」

我越發罕納起來,「沒關係,請說。」

他說:「阿明,你出來做事這麼多年,論見識,應該比我們守在教室裡的人好,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是為了玫瑰,聽說你們來往得很密切?有人看見你們在一起跳舞。玫瑰是我們的小妹妹,我們得看顧她,她哥哥走的時候,將她託給我們。一個女孩子在外國,不是容易過日子的。阿明,你是不會找不到女朋友的,她卻在讀書時候,跳舞跳到清晨,大羅神仙也升不了班,你是明白人,大家都喜歡她,所以也就為她著想一下。」

我頓時怔住在那裡,不曉得說什麼才好。

小張說下去,「玫瑰她……我們都很明白她,她是小孩子,新鮮的事什麼都好,過了一陣子也就擱在腦後了,她又小又嬌,誰還找她算帳不成?她個性不定,當不得真的,阿明,如果你真要找物件,不必找玫瑰,找朋友,照說沒問題……可惜她哥哥臨走再三叮囑我們,叫我們留神玫瑰,只許她與學生來往。阿明,我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得罪了你也只好如此,包涵包涵。」

話說得這麼清楚玲瓏,我再笨,也聽得言下之意,小張想說的是:小子,你想歪了,出來見了這麼久的世面,還怎地毛手毛腳!居然想動起玫瑰的腦筋來了,恐怕不大配吧,玫瑰是大學生,自然不會跟你來往,別纏著她了。

我心裡一股涼意升了上來,沒想到他們面子上對我好,暗裡卻也一般的瞧不起人。

小張說:「玫瑰到倫敦開會去了,她是學校裡數一數二出風頭的人物。阿明,我走了。」

他走了以後,我呆呆的,下了班就到酒吧去喝了一會兒酒,怒氣消了,代替了的是難受。如果我也是個學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約玫瑰出去?大概是的。現在叫人看見了,玫瑰的名聲自然大受影響,他們會說:看,玫瑰居然跟一個侍者在一起跳舞!

那天晚上卻是快樂的。我記得她的笑臉,她的輕語,即使她對每個人都一樣,至少我也得了一份,我沒有可抱怨的。我嘆息,結果在酒吧喝醉了。

兩個星期沒見到她。

我是再也沒有勇氣再去找她了。

她卻與一班朋友來吃飯,小張也在其中。

玫瑰風姿依然,書包放在空椅子上,想必是放了學直接來的,與朋友們說著笑,見到我非常和氣的笑了一笑,那笑卻是空白的,無心的,毫無記憶,沒有感情的。

小張說得對,我對她一點特別的意義都沒有,她是那種不經心的女孩子,全世界都在她掌握中,我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名,不過因為她是個和氣的人,所以對我也很和氣,她是無心的。

我低下了眼。

他們這一次有另外幾個女孩子同來,其中一個說:「那個侍者是誰-長得很帥。」那聲音雖然不高,卻也十分無禮。

玫瑰居然說:「阿明,有人說你漂亮。」

我淡淡的答:「我本來就很漂亮。」

玫瑰一怔,隨即笑了。她很嗲的說:「阿明,坐一坐好不好?陪陪我們。」

她的語氣是央求的,不可拒絕的,但是話的內容卻不敢恭維,我又不是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