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其安聽他把事情娓娓道來,不知是不是由於淚腺發達,眼眶很快紅透了。

莫識懷疑他會忍不住哭出來。

但的確,他們明明相愛了那麼久,卻還要讓路其安追著上了戀綜,才實現心意相通。

太晚了,太慢了。

也太痛苦了。

不知如何安撫路其安,莫識只能繼續吻他,蜻蜓點水似一下接著一下,從眼尾眉梢親到唇角。

路其安回以更纏綿的親吻,收斂了侵略性,呼吸交融。世界在吻中變得渺小,他幾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脈搏,在面板下躍動,生生不息。

心很亂,腦子也混沌。他鬆開被蹂躪得紅腫的唇,不知饜足般再度黏去,手臂依戀地纏著人腰。

閃過的第一個想法是:

……活著真好啊。

不、不該這樣想的。路其安抹去徘徊不散的念頭,盈亮的瞳眸與莫識對視:“哥哥恢復記憶後為什麼沒有來找我?”

“因為我根本沒有想起來。”莫識答得鎮定,完全不覺得有問題,“不光是那段記憶,我連小時候的事都忘了。”

*

他沒有撒謊。

十二次電休克治療做完,莫識便出院了,繼續居家靜養。

最初醫生說記憶缺失最遲會在一個月左右恢復,但距出院已過了兩個月,莫識還是想不起很多事——他童年的遭遇、他手臂上傷疤的由來、他寫那些詩作的原因,全都不記得。

但凡稍微努力回想就會頭痛欲裂,彷彿千百根針刺入太陽穴,疼得他喘不過氣。

並不是電休克治療後遺症的表現。

機械冰冷,紅光綠光滴滴地閃爍,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刺鼻,莫識再次接受了一系列檢查。

腦部沒有外傷。醫生最終給出的結論是:失憶原因可能是心理障礙,以及自閉症藥物造成的記憶力衰退。

建議去看看心理醫生。

哥哥工作忙碌,陪同複查的家屬是嫂子越清菡。她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沒經歷過大風大浪,一聽醫生的話就慌神,當即想聯絡京市最好的心理醫生。

莫識攔住她,搖頭。

知道哥哥絕不會認可他的想法,莫識決定從容易心軟的越清菡入手。

“嫂子,忘記的事情都不重要,沒必要想起來。”大傷初愈,用藥量尚大,藥物副作用折磨得他消瘦蒼白,病氣未散,更不提用著請求的語氣,“我想去演戲了。”

越清菡和莫謙青梅竹馬,是看著莫識長大的。早在十幾年前她就憐憫這孩子缺少關愛,可父母教育她不要管別人的家事,只能學著無視時常縮在無人在意角落的幼童。

與莫謙結婚後,他們三個就能算是一家人了。越清菡開始有點愧疚地溺愛她和愛人共同的弟弟。

就差說出“長姐如母,以後你就管我叫媽媽吧”這種話來。

弟弟難得“撒嬌”,她根本拒絕不了。

不善言辭的莫識難得話多些,執拗地和越清菡犟了兩小時,終於勸她同意幫忙保守秘密,並答應會和莫謙提一嘴允許莫識進組的事。

提這件事尚是春末,得到同意並看見經紀人送來的幾個劇本,已至初秋時節。

整個夏天,莫識過得很糟糕。

不想出門,不想動,不想說話。除了海潮般把他吞沒的疲憊之外,沒有別的感受。

偶爾有點精力,就再把筆記本拿出來,靠著朝氣十足的文字撫慰疼痛。

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莫識希望自己能成為不知名的小詩人那樣的人:溫柔、熱情、善良,能用最美好的方式看待世界。

因此莫識把所有劇本和角色全看了一遍,最終挑了外人眼中最不適合他的,僅僅是由於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