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凜西今日果然早歸。

不僅他早歸,連帶著二,四、五、六幾位爺也都很早就回家了。

先去安怡居點完卯,就轉戰高凜西的書房,聚會吃酒。

正趕上天氣悶熱,酒桌就置辦在院子裡,周圍點上風燈蠟燭等物,照得和白晝一般。外院又有清風,又有月光,真是個休閒的好地方。

沈暖玉指揮丫鬟置辦酒菜,她在屋裡,先聽高四爺等人和沈端文聊天,大談當年他們科舉考試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波折,“也是兩場三場都考不上的!”

言外之意,勸沈端文初試不利,不要氣餒。

“沈兄一表人才,滿腹經綸,下場會試,必定榜上有名!”

眾人覺得勸沈端文勸得差不多了,高凜西交代的任務完成的差不多了,就轉而邀功,先是灌高凜西酒,後來高波又起鬨,“三哥不喝,要不然讓三嫂出來替喝也行。”

高波和五爺高潭都是會起鬨活泛場合的人,真玩開了,高凜西向來話不多的人,跟不上節奏,處處吃虧。

“上陣子京裡各家都奏那個什麼曲兒,聽說還是三嫂鋪的曲子呢,就請三嫂彈奏一曲,讓我們也清清耳朵吧,三哥。”高潭自喝了一杯酒,央求道。

高凜西此時已有醉意,但依舊端正身子坐著,擺譜不置一詞。

那曲子在場眾人都曾在不同場合聽到過,唯有高凜西未曾聞過,別人越說,他心裡越發的癢起來,最後強是敷衍了眾人,散了酒席。

沈端文也被人灌了不少酒,此時酩酊大醉。沈暖玉將他安置在高凜西書房,親自看丫鬟灌了醒酒湯,又吩咐書房的丫鬟,她走後,誰也不許進廂房打擾沈端文好眠,違者絕不輕饒。

三奶奶待人自來寬和,從來不下這樣的命令,這話中的弦外之音,大家都不言而喻。

高凜西自然不會留在書房過夜,就是留了,二太太也會擔心兒子睡不好,把她叫過來伺候高凜西。沈暖玉思來,微撇了撇嘴。

“他們說你會彈什麼曲子?”回暖風院的路上,高凜西問起:“你怎麼不給我彈?”

沈暖玉推脫不了,等到了屋裡,就給他彈了一首《月滿西樓》。

高凜西聽了大笑,說這詞做的妙。

沈暖玉心中腹語:李清照的詞能不好麼。

在書房裡,高凜西藉著酒勁,又對沈暖玉說:“你不是說那京華書店的掌櫃字寫的好麼,把那些書信拿過來,我要品鑑品鑑。”

“侯爺至於如此小心眼麼。”沈暖玉輕語,坐在案旁除錯箏音,遲遲未動。

高凜西眉毛微微豎起,“怎麼不去拿,莫不是心虛?”

“侯爺醉了,等明日酒醒了,我再拿給侯爺看。”

高凜西卻不肯,“我非要現在看。”

沈暖玉想,她就不去拿,高凜西能有什麼辦法。憑什麼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樣的主意打定,她就站起身往門外走。

高凜西頭腦一片混沌,見她站起來,以為是去取書信,不妨頭她走到門口,腿腳靈便的忽的一閃身,就逃到了堂屋,然後一邊朝屋外走,一邊說:“侯爺醒酒湯也飲過了,腳也洗過了,明日還要上早朝,還是早早安眠吧。妾身去廂房看看哥兒、姐兒,侯爺不必等我了。”

高凜西追到堂屋門口時,見那嫋娜的身影已經開門進了廂房。

再是醉了,他還是要留一家之主的顏面的。當著眾丫鬟、婆子面,追到廂房去成何體統。心中記了沈暖玉一筆,自回裡屋睡覺了。

等到第二天,沈端文就得了禮部官員送來的訊息,原先那個縣丞的缺位兒被人頂了,頂替的相公是進士出身。

沈端文不死心,也沒辦法,只能安安心心在家備考三年後的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