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喜的話語裡既有懼,也有恨,而說到滿州五虎時。恨意更熾熱三分。

“這武衛軍在遼東另開局面,已有了自己的心氣,他們是絕不願去想滿人一族的未來,只想著他們的利,順著他們的氣。他們就沒想過。就算能打贏了遼東這股紅衣,還有剿滅了準噶爾一國的精銳紅衣在路上,而他那一國,還有一億多正兩眼發紅的漢人!他們那點人,就算個個變作太祖,能擋住這股大勢!?”

“他們佔著面上的大義,哀家不能跟他們硬掰,可哀家也絕不能讓他們繼續拖著滿人一族去送死!”

“哀家看得再清楚不過,他們這幫人身上附著一個人的怨魂,就是那十四年前,在紫禁城裡自盡的瘋子弘時!當年若是弘時不死,咱們滿人已全成枯骨了!”

茹喜低沉地說著,聽她說到十四年前,常保卻已想到了二十四年前,雍正身邊另一個常保,一股寒氣從心底深處冒出,再不敢出言。

“武衛軍……喪了不可惜,不喪哀家還要坐如針氈,反正軍中正牌子滿人也不多,大半都是那些東海蠻子。那些人,還有你,擔心的也未嘗沒有道理,沒了武衛軍,靠從關內退回來的三大營鴉片兵根本頂不了事,可你們都別忘了,哀家還在……”

茹喜語氣轉為自信:“哀家在,滿人就在,待戰事一定,哀家自有手腕,你可把這話傳下去。”

常保跪拜道:“奴才愚昧,謝太后教誨!奴才一定辦好太后的交代。”

待常保消失,茹喜幽幽一嘆,空虛感回潮,再難入眠,喚過侍女問:“小主子入寢了麼?”

侍女答說如往常一樣,不到三更絕睡不著。

“可憐的兒啊……”

茹喜嘀咕著起身,就裹了層紗衣,對侍女道:“引路,沒哀家陪著,小主子自是不踏實。”

不多時,另一間寢殿的床上,道光小皇帝被茹喜摟在懷中,再沒半分動彈,可微微眯著的眼角里正溢著恐懼,窗外明亮月光映入,一絲淚光清晰可見。

紫禁城,煦燕宮交泰殿側,依然是處寢殿,月光灑入殿內,在地板上映出兩個合作一處的身影。

李肆懷裡的人兒身子有些發僵,還微微打著哆嗦,這也正是李肆摟著她在窗前賞月的原因。

對許五妹來說,接受大叔就是皇帝這樁現實已是艱辛無比,而被大叔,不,皇帝納為妃子這事,更讓她有化身嫦娥之感。歡喜、惶恐、畏懼、憂慮,每一種情緒都能撐炸了她那本極廣闊的心胸。

作為安定北方人心政策的一部分,今天是李肆在紫禁城正式納她入宮的大日子,繁瑣至極的儀禮流程走完,入夜時,皇帝和妃子,大叔和小女孩,這些東西漸漸散去,就只剩下男人和女人這簡單至極的關係。

可就是這一層關係,李肆和許五妹彼此都心有障礙,難以一步跨越,畢竟他們只在十二年前有過驚鴻一遇,此後再無來往,比路人差不了多少。即便許五妹滿心仰慕,情思積發,可臨到關頭,這緊張也無力克服。

好在李肆也是老手了,以賞月為名,先自然地完成了軀體相倚這一步,而懷裡人兒的僵硬和哆嗦,也只是稍許嘴舌和手上功夫的事。

可看著夜幕中那輪彎月,李肆卻走神了。之前他的確揣著一分暗喜,能抱得這樣一位美貌與仁心兼備的佳人,即便身為君王。都會生出得意之心,何況這還是自己種下的因緣,更是安撫北方人心之舉。公私兼備,理所當然。

將許五妹擁住,感受著嬌軀軟香盈懷時。雄風已勃然待發,未及履禮,就有些恨**苦短了。

可此時月色清冷,李肆心神像是脫體而出,冉冉升起,漸漸俯瞰大地,一個念頭充斥滿心,到解決滿人一事時。到底還要死多少人?不絕滿人一族的想法,真的對得起華夏嗎?自己是不是太束手束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