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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想著是轉身跑還是趴地上裝死……”
“我還是直直站著,為什麼?因為我忽然覺得背上很熱,不必回頭就知道,後面的翼哨甚至整個營都在看著我,看我這個翼是不是要崩掉。”
“我忽然覺得,繼續站著,揮著軍刀,這模樣挺帥。難得一輩子有上千號人盯著自己,把希望都寄託在自己身上,這是何等得意的事?便是死了,也值……”
楊繼遠的話很出曹沾意外,他還以為這上司會用天刑社的道理來鼓舞他。
“膚淺……活著離開戰場時,才暗罵自己真是膚淺,可要再來一次,我也不會後悔。我沒讀過什麼書,還很惜命,軍法榮耀什麼的,總是很難抓住。天刑社講軍人天職,我就覺得,靠這膚淺,我才能守住那天職,所以啊……”
楊繼遠朝曹沾笑道:“天職、功業、榮耀、羞恥,每個人心中都有比命還重的東西,就看能不能找到,能不能用它來壓住畏死之心。便是膚淺之心,也無所謂,甚至還有不少人是因怕死而不畏死。”
他換上詭異笑臉道:“聽說你表妹辯才無雙,連陛下都擋不住,我覺得吧,多想想跟你表妹成親後那痛不欲生的日子,就不覺得這戰場有什麼可怕的了。”
曹沾咳嗽不已,暗道自己和表妹的形象怎麼這麼不堪呢……
被楊繼遠這麼怪怪地一攪,曹沾還真覺得呼吸順暢了很多。此時一發炮彈正砸在角樓槍眼處,煙塵混著水泥碎屑噴射而入,將兩個士兵掀翻在地,曹沾居然也沒再去算那個公式。
確認畏死並不可恥,可恥的是壓不住這畏懼而失了天職,曹沾也終於淡然下來。但當他透過槍眼,看到城下那一片片伏屍時,卻又生起了疑惑。那些人又是怎麼克服畏死之心的呢?就靠銀子或者鞭子?
“我們的戰馬累得跑不動了,鐵甲早已生鏽。我們的彎刀滿是鈍口,弓弦沾滿了血水,再也拉不開。我們手裡只有陌生的火槍,漫天飛的炮彈槍子比羽箭要快十倍。我們再難跟敵人一對一比拼勇武,無數的兄弟戰死時,連對方的面目都沒看見。”
“可這就讓我們畏懼,我們怯懦了嗎?這樣就讓我們不敢再踏著兄弟們的屍體,繼續衝上去!?我們是誰!?我們是喀爾喀蒙古!是成吉思汗的子孫!”
“五百年前,我們征服過全世界!每一塊土地,每一座城池,都飄著我們蒙古人的旗幟!金銀財寶,男女奴隸。我們想要什麼就能搶到什麼,不管是漢人的皇帝。還是洋人的王公,都在我們蒙古人的鐵蹄下呻吟!”
汗王帳前,一箇中年人正踩在馬鞍上,高聲呼喊著,數百旗參領、佐領聚在前方,臉色通紅,雙拳緊握,情緒激動。
扎薩克圖汗世子巴勒達爾,堅定的親羅剎派。這支大軍的實際統帥。正是他跟切爾雷赫聯手推動了喀爾喀三部聯合,匯聚了這一支大軍,還從羅剎那搞來了火槍大炮。
可十來天的圍攻,不僅沒損居延堡分毫。還死傷三四千人。大多是族中精銳,三位汗王依舊鼎力支援巴勒達爾,但各部旗佐卻開始動搖了。
這讓巴勒達爾很憤怒。切爾雷赫的話也讓他很恐懼:“喀爾喀蒙古人如果真是這樣羸弱,伊萬諾夫閣下,就是那位統治整個西伯利亞的託博爾斯克督軍【1】,會很高興地驅策著哥薩克人南下。土謝圖汗部和車臣汗部還在東方,你們扎薩克圖汗部最靠近唐努烏梁海,到時你的父親。還有你,還能再當這個汗王麼?”
他召集了三部的各部落首領。以蒙古人少有的長篇大論,進行著戰鬥動員。換在幾百年前,要蒙古人全力而戰,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動員。
“可現在……現在我們喀爾喀蒙古不僅失去了先祖的榮耀,連活路都已經沒了!”
巴勒達爾的語調轉為悲愴,這是他發自內心的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