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六十年來,天都變過,天一閣卻沒遭難,心頭還存僥倖。使足了力氣,四下託關係,找到李衛說情。

李衛一看這架勢,就說了一句話:“是要跟石門呂留良家比份量麼?”

天一閣,跟范家的命運就此註定。

官差護著文吏直闖天一閣藏書樓大肆搜檢,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滿屋子的“忌書”。天一閣自一百六十年前設立,藏書大多都是前明著述,拿這些書開刀顯然太過荒謬。但范家一直在增添藏書,不少自滿清竊占中冇國後,江南士子的著述也都在裡面,很不幸,不僅有黃王顧的,還有呂留良的。

於是范家繼呂家之後,成為這樁江南文禍的又一個風眼,再牽連進大批讀書人。范家被一網打盡,天一閣被拆毀。因為差役的馬虎,天一閣燃起熊熊大火,已有一百六十年的藏書樓,就此化為灰燼。

七月初,人拿得差不多了,李衛在江南四下搜書的工作也獲得了階段性成果,為此他在杭州專門舉辦了一場燒書會,數萬卷緊書堆在錢塘江大堤上,被沖天烈焰吞噬為灰燼。

燒完了書,就是殺人,一千三百四十顆頭顱就此落地,大堤為之變赤。數萬圍觀者沉默如一人,限中沒有仇恨,沒有驚恐,有的只是麻木、慶幸甚至幸災樂禍。”往日那般神氣,可算是遭了報應了。”

一般民人是這麼想的。

“讀書是為了做官,你們非要風花雪夜,譏諷國事,自以為還能存什麼風骨,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沒遭牽連的讀書人是這麼想的。

“都是南蠻害的,都是那些不忠朝廷的賊子害的。“極少數同情者,以及遭了牽連,卻沒遭重處的親友是這麼想的。

人頭是照救走的呂家後人數目十倍算的,而一干三百四十顆人頭之外,八千多男女老幼被髮配關外,與披甲人為奴。江南書香門第,特別是那些素有文名的望族,幾乎掃走大半。

剩下的都是自查格外得力,配合也格外得力,賣親友和街坊鄰里最為積極的人家。

李衛一面在明處行血腥手腕,一面調集兵丁,備著鎮冇壓估計有六威可能的反亂。讓他慶幸,同時也很遺憾的是,反冇抗有,卻是幾家幾戶,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垂死掙扎。整個江南,在六七月格外平靜,甚至各縣府的治安輯盜事都消停了許多。

“真是乖順得不可思議啊……”,

已被稱呼為“李割頭”的李衛如此感慨著,由此他也認定,江南人將會更加乖順,如雍正所期望的那般。

這場浩蕩文禍,史稱“江南三剃”,一是燒書,一是殺頭,一是毀了夭一閣。

若是換在康熙朝,官場怕已炸開了鍋,可在這雍正朝,特別是在這雍正四年的六七月間,官場卻是一片肅瑟。

已被圈禁的允楔,允裙,因查出暗中遣人聯絡朝堂大臣之事,再遭了處置。雍正大罵這兩人一心搞內鬥,拖大清後腿,豬狗不如。將這兩人貫上了“阿其那”、“塞斯黑”的滿稱,“阿其那”是狗,“塞斯黑”是豬。”

不止從名聲上貶損兩人,雍正還將允循發往保定,交親信看管,但到了保定後幾天,允棺就宣告“病亡”

正當大家戰戰兢兢,猜測允狄的死期時,雍正卻忽然將矛頭轉向隆科多和年羹羌,已被貶在暢舂園的隆科多丟去了塞外,而年羹羌因為反對雍正這般行事,據傳甚至當面對雍正說出“胡搞”一語,被雍正一口氣擼掉軍機大臣、大學士和兵部尚書諸職,丟了個盛京副都統之職,等於是發配到了關外。

雍正左右橫刀猛砍,以允祥、馬爾賽為首的王公滿臣,以及張廷玉、田從典等為首的朝堂漢臣,都默默地全力配合,這讓朝堂和地方的臣子們都有了風向標,意識到這不是胡亂跳騰的時候。

於是江南文禍的風潮,就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