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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在門後悄悄等,在匙孔張望,暗地裡雙目綠油油,嚇得詠心的朋友忙問:「那是誰?」
一日,男同事陳少傑困惑地叫住詠心。
「羅詠心,令堂昨日打電話到我家,問我時常同你外出,是什麼意思,並且問我打算何日娶你為妻,我忙不迭向她解釋,我們只是同事,像手足比較多些。」
詠心呆住。
該到那她決定搬走。
像兄姐一樣,她忘了帶走棉衣。
要隔一日,考慮很久,詠心才回去取。
她無論如何不捨得它。
她把它穿在身上,當盔甲那樣,挺一挺胸,出外為生活奮鬥。
羅詠心並沒有墮落,她經過許多挫折與不如意,失望與失敗,終於站了起來。
她現在已經是一份暢銷婦女雜誌的總編輯。
呵,那件棉衣仍然陪著她。
她把它拿出去徹底乾洗過,夾裡磨破了,叫裁fèng師傅換,那還不夠,她自有相熟的時裝設計師:「小鄧,當作幫忙,替我一模一樣做件新的」,戀戀不捨那件舊衣。
寒夜,披著它讀小說。
羅詠心漸漸成為城裡一個頗有名氣的人物。
家人忽然發覺她不是一個負累,頓時和顏悅色起來。
聚餐之際,大嫂說:「那麼多人,小妹長得最像母親。」
詠心淡然笑,「母親比我好福氣,兒孫滿堂,我連物件都沒有。」
「太能幹了,要求高。」
閱歷深了,經驗豐富,一眼看過去,就知道誰誰誰不但膚淺,簡直有點猥瑣,某某某雖然人品不錯,但不知活地,禿頭兼有個大肚脯,不可能同這些人有進一步發展。
「咦,小妹,我沒有看錯吧,你穿的可是父親遺下的那件棉衣?」
詠心笑,「這件是複製品,原裝已鄭重收藏。」
「小妹真怪。」
「這件棉衣是男裝的呵。」
「這好似是爸唯一的遺物。」
詠心緩緩道來:「爸其實還有其他東西留下來。」
「是什麼?」
「我們幾兄弟姐妹呀。」
「文縐縐說些什麼,我們是人不是東西,而且出生時是較弱的嬰兒,不知經過多少年努力與奮鬥,才到今日能夠吃口安樂茶飯,掙扎過程講起來嚇死人,簡直血淚交織。」
詠心微笑。
「父親在生會怎麼說?」
二姐先答:「你捫現在有收入了,每人每月拿多少多少出來。」
「不會吧。」
「他最現實,嗜搓麻將賭馬,家中唯一桌子是飯桌,誰敢在那裡做功課?一定被他大聲喝趕,他要霸著地盤研究馬經。」
詠心嗤一聲笑出來。
「每次問生字,都被他趕走,去去去!那麼淺的字都不懂,不會去查字典?」
大家沉默了。
沒有什麼好的回憶呢。
「老媽怎麼樣?」忽然有人問起。
大家的眼睛看著詠心,彷佛那純粹是詠、心的責任。
詠心很幽默地回答:「老了。」
眾兄姐十分滿意,聚會便散了。
那個週末,詠心回家,同母親說:「子女們都有安穩的生活,你應該開心才是。」
「可是你們不孝順。」羅老太堅持。
「多年來我們都照顧你的生活,怎麼還不孝順呢,依你清心直說,什麼才叫孝順?」
羅老太忽然抬起頭來,「你們的收入全歸我,然後由我每天發回十元廿元開銷給你們,那才叫孝順。」
詠心笑了,「是,我不孝,可是,做母親的為什麼要控制子女的收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