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漉漉的青磚在月光下泛著鐵鏽般的暗紅,卜凡指尖捻著蘇瑤特製的異香粉,在城牆拐角處抹出一道蜿蜒的磷光。

四個姑娘的裙裾掃過那些發亮的粉末時,腰間的銅鈴、髮間的銀絲絛都在發出細碎的共鳴聲。

"三更天的梆子聲停在第七響。"薄萱突然按住郝柔正要撥動的貨郎鈴,胭脂盒裡半截火摺子突然竄出幽藍火苗,"這巷子裡的貓全在盯著咱們的腳後跟。"

甄婉捧著的妝奩琉璃鏡突然震顫起來,鏡面映出身後屋簷上三道鬼魅般的殘影。

卜凡反手將族譜殘頁拍在佈滿青苔的石獅底座,紙頁上暗褐色的血跡竟滲出縷縷金絲,在磚縫裡織成指向西南的箭頭。

"他們來了。"蘇瑤髮辮間的銀絲絛突然繃直如弦,巷尾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是喉鎖殺手。"

郝柔猛地抖開貨郎擔,九枚銅錢破空釘入三個不同方位的牆縫。

噹啷聲裡夾雜著利器墜地的悶響,三個黑影從高處栽落,脖頸處冰藍色紋路在月光下如同活物般蠕動。

卜凡卻盯著被銅錢擊中的牆磚——裂縫裡滲出腥甜的硃砂,緩緩聚成三足蟾蜍吞月的圖案。

"城西義莊"薄萱用火摺子燎過胭脂盒蓋,騰起的煙霧裡浮現殘破的飛簷斗拱,"不對!

這煙霧在往地下鑽。"

眾人跟著那縷鑽入地縫的青煙,竟來到荒草叢生的城隍廟後牆。

殘缺的戲臺楹聯還在滲著血淚,卜凡卻伸手扣住那塊寫著"善惡"二字的匾額。

當他的指尖觸到"惡"字第三點筆畫的凹陷時,整面牆突然如門扉般翻轉,露出向下延伸的青銅階梯。

"等等!"甄婉的琉璃鏡突然映出階梯兩側密密麻麻的孔洞,"這些機括紋路像極了前朝工部的"

話未說完,暗處驟起破空之聲。

卜凡扯下蘇瑤髮間的銀絲絛甩成圓弧,叮叮噹噹擊落十七枚淬毒鐵蒺藜。

薄萱趁機將胭脂盒裡的磷粉撒向孔洞,幽藍火焰順著機括紋路燒出一張猙獰的饕餮面孔。

"戌時三刻水位。"卜凡突然盯著火焰燃燒的軌跡,"郝柔,震位銅錢。"

九枚銅錢應聲嵌入饕餮雙目,階梯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

當甄婉的琉璃鏡照見第一個轉彎處時,鏡中赫然映出半座血玉牌坊——正是他們在義莊廢墟見過的樣式。

"小心!"郝柔突然拽住卜凡的衣袖。

階梯轉角處的青銅壁突然裂開蛛網紋,數百隻帶著腐臭的屍蟞傾巢而出。

蘇瑤迅速解開發辮,銀絲絛絞成細網罩住蟲群,薄萱的火摺子適時丟擲,在蟲群中炸開硫磺味的火團。

卜凡卻盯著被燒焦的蟲屍:"這些甲殼上的紋路是改良過的南詔蠱術。"他突然用匕首撬開臺階接縫,露出一截刻著卜氏族徽的青銅構件,"三年前漕運司的失蹤案"

話說到一半,階梯盡頭傳來鐘磬之音。

甄婉的琉璃鏡突然映出他們身後——三個喉鎖殺手正將某種血紅色的液體倒入牆縫。

卜凡猛地將郝柔推向蘇瑤,自己翻身滾下三級臺階。

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突然刺出七根骨矛,矛尖還掛著未乾涸的人油。

"子母連環扣。"薄萱用胭脂在牆上畫出機關紋路,"要同時切斷天樞、玉衡兩位的"話音未落,卜凡已經用銀絲絛纏住兩支骨矛,借力蕩向右側壁燈。

當他的衣襬掃過燈座上的睚眥雕像時,整段階梯突然九十度翻轉,眾人猝不及防跌入鋪滿絲絨的密室。

郝柔的銅錢率先照亮四周——牆上掛滿用鮫綃繪製的星圖,每幅星圖中央都嵌著半塊卜氏族徽。

卜凡顫抖著觸控其中一塊,暗格應聲彈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