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初二跳級念高一後,高中又跳一級,所以到這些小學同門還在面對文理分科時,他已經是北京那所全國知名的理工高校生物科學與技術系的大一學生了。

蘇杭這傢伙從小到大裝神裝舅子,永遠在佔便宜。無論是當班幹部、唸書、招大人喜歡或是女孩子崇拜,哪方面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按說他念的專業肯定也能佔便宜。雖然梁夏暫時沒看出來這個專業實惠在哪裡,但跟著蘇杭走多半沒錯。

以梁夏目前的實力,考到蘇杭學校同一個專業不會有問題,可那樣的話就成了蘇杭學弟,比他大兩歲,又低兩級,太沒面子,梁夏不想那樣。他專門到圖書館查過,蘇杭的那所大學另外有個類似的化學工程與工業生物工程專業,這樣梁夏就放心了,決定也學理科。

他把宏大遠景對阿普奶奶描述了一番,去首都名牌大學唸書以及畢業後每個月能掙好幾千,你就跟著我吃香喝辣好啦。阿普奶奶說:“那些事太遠了,誰知道那時候我還活著沒哩。到我這年紀,最沒興致聽什麼明天多好多好,我就曉得天天要燒錢。你去北京念大學要好多錢,你打聽沒?我可沒錢給你。”

梁夏蔫了。阿普奶奶又說:“你的五千塊錢早就花光啦,但你書讀得還不錯,我就不和你提。從前你每餐吃一碗飯,最近一餐要吃兩碗,菜是咱們自家種,糧食幸好不算貴,可是我老哩,將來要生病的,那不曉得要花好多錢。我是在想最好不要拖累你,可是你要去北京唸書,我實在沒的錢。往遠裡想,將來你娶婆姨,我都是幫不上忙。”阿普奶奶撩起衣角擦眼淚,梁夏心裡發酸,於是說:“考得好的話有獎學金。報紙上說,很快全國都有助學貸款了。”

“哪個曉得什麼年月實行撒!再兩年你就等錢用,指望別人哪行!”

梁夏便說:“禮拜天我去找生意做,這樣每個禮拜攢,兩年以後也該有些積蓄。”

於是週末時梁夏就在市區轉。沒有本錢,也沒有大塊時間,那種開店生意是不用想了,擺小攤他又沒貨源,走走停停轉到菜市,發現每個店裡都有一種草果模樣的東西,各店均用瓷碗放置,或將三五個插在芝麻頭上作樣品。拿起捏捏,很輕,是個空殼。家家都賣,看樣子是好東西。

老闆跑出來兜售:“要罌粟殼啵?一斤二十塊。今年的,去年的,還有碎渣渣都有。買得多便宜。”

梁夏嚇一跳:“這東西不違法嗎?”

“有什麼法不法的,買點吃、買點種種玩玩,數量又不多。況且,這又不是大煙,毒性也沒有了。我們賣點佐料,又不是搞什麼。”老闆捏起幾個在手裡像乒乓球般顛來顛去:“作佐料嘛,比芝麻還香;作藥嘛,止疼痛、止痰簡直就是靈丹妙藥。就像今年產的罌粟殼,殼裡的籽還能播種。山區有人就種罌粟,種出來的嫩枝嫩葉,掐下來涮湯吃味道就跟菠菜一樣。”

梁夏把罌粟殼放回去,說:“我家親戚在山裡種了好幾百畝,你要不?你多少錢一斤收來?”

老闆見梁夏年紀小,斜了他一眼:“吹牛皮啵,幾百畝,你親戚是公安局長我就信!那樣子種,早就被抓起來了!”

“你不信就算了,你要多少我都有。現貨。你出價唄。”

老闆將信將疑:“你要是長期供貨,一斤五塊我收。第一批我要五十斤。”

“五塊!我乾脆送把你好了!”梁夏學著他的樣子斜起眼,“十塊一斤。你不要有的是人收。我的貨好,你想買都買不到我家的成色!”

老闆遲疑了一會,說:“那你挑來唄,要真的好就十塊。”

梁夏說你不給定金,我哪曉得你買不買,等我挑到哪裡累了,離哪個鋪子近我就給誰。

老闆說你這崽子煩得很,快滾快滾定金一塊錢都沒有,我又不是沒處進貨。

梁夏被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