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陽河河灘上的戰鬥,足足打了半個白日,入夜才止歇。

魏人最終沒能守住河灘和高坡,退回到上城縣外的要塞內,倘若要塞失守,上城縣便要直面周人的兵鋒。

可惜,周人也沒了後勁。

雖然陸續渡河的兵源一直在增加,但輜重補給沒辦法跟上來,因為仙師承諾的那座浮橋沒能架起來。

天空中仙師之間的戰鬥,難言誰勝誰負,可始終無法按既定目標肅清對手,如此,浮橋就算架上了也是白架,萃華宗在含山縣的計劃實際上是失敗了。

河灘上的廝殺雖然重挫了魏軍,但周人失血也相當嚴重,第一批渡河的炮灰,一共四支千人隊,十去其七,只剩下千把人。

後續上來的邊軍和府軍倒是建制齊整,但一個個累脫相了,先是急行軍到河道拐彎處,足足等待了兩個時辰,後來實在架橋無望,又不得不急行軍跑回來,強行渡河。

沒累死,也脫了層皮。

因為炮灰用血肉之軀替這幫軍爺們掃清了障礙,所謂強渡,實際上沒什麼兇險。

河灘上擠滿了黑壓壓的軍卒,大家都在晾曬衣衫、盔甲,太陽早已落山,只能指望風吹,又哪裡能吹的幹?

炮灰們大多不在河灘,雖然建制早已混亂,但知道抱團,密密麻麻的擠在了高坡靠北一側,這裡地勢高,有利於防守和發現敵情。

這話不是千夫長說的,是一名叫馮二的人說的。

四位千夫長均已陣亡,百夫長也沒了,現在還活著的百夫長早把自己偽裝成了小兵。

因為魏人打仗,首先襲殺將佐,陰的很,也是魏人作戰的一大特點。

沒了千夫長和百夫長,也就沒有了井字營、刃字營之說,上千名炮灰只能自找爹媽,很幸運的找到了。

馮二便是。

是馮二和他身邊的兄弟把大夥兒一點一點的聚集在身邊,讓垂死的炮灰們看到了希望,是馮二和他的兄弟,把魏軍那個最能打的將軍斬於馬下,這才讓魏人心驚膽戰,混亂不堪。

在血戰中,抱團成為活命的唯一希望,渾身浴血,始終衝在最前面的馮二便是大家心中的那盞明燈。

馮二的兄弟其實更厲害,宰殺魏軍如同砍瓜切菜,但這姓鄭的傢伙臉太冷了,手段也夠辣,很多人有點怕,更願意跟馮二靠的近些。

還有個姓王的傢伙,臉也冷,手上的活兒也很糙,可是每每都能化險為夷,不得不說是他娘個副將。

如此,聚在三人身邊的炮灰越來越多,最終自成了一支千人隊。

“河灘上的官爺好像沒人搭理咱們。”馮啟年抱怨,派了兩個人到河灘上找毛之用將軍,想要點補給、吃食,毫無反應。

不過那倆人回來告知大夥兒,好像河灘上也沒有吃食,補給沒辦法自行強渡,當官兒的正在想辦法,可能要徵調民船。

“那最好。”鄭九累了,話也懶得說。

“可是,打了一天了,人人都餓著肚子。”

“先想著能不能活到明天吧。”

“為什麼?你好像心氣兒一下子就沒了,你發現了什麼?”馮啟年很奇怪。

“信不信魏人會在夜裡出擊,將這河灘、山坡上的人殺個精光?”

“不會吧,魏人若有這個本事,也不會敗退進要塞。”

“魏人之前敗了,是為了避開我們的銳氣,人家躲到要塞裡吃喝休息,我們呢?喝西北風,拖拖拉拉的銳氣早沒了,你還指望能攻入人家要塞?”

馮啟年語塞,他出身武道世家,自然是讀過不少書的,歷史上很多著名的戰役,都非常經典的詮釋了何謂衰兵必敗和衰兵必勝。

一字之差,謬以千里。

身處險境而未失銳氣的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