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個活兒是由坐鎮京畿的師叔裕德長老來幹。

但因數日前,師弟周敬銘在南境川蜀道遇襲,裕德真人南下探查,宗門只能抓壯丁,臨時把方曉從西北邊陲抓到了朝堂上。

大周天子自然以禮相待,就在自己的御座旁設了把金椅與方曉並坐,地位遠超國師。

怎麼坐倒無所謂,方曉只是煩。

按說有仙人坐鎮,朝堂上的大臣應人人自省,舉止言談小心謹慎,議事更應高效有序才是。

其實不然,從朝會一開始,大臣之間便因意見嚴重分歧,在言辭上相當火爆,吵吵嚷嚷,甚至發展到吹鬍子瞪眼,擼袖子幹架的程度。

很是無聊、無趣。

但方曉只能秉承宗門的行事準則,不干涉、不妄議,只有一種情況例外,嚴防投降派冒頭。

此條,萃華宗與當今天子早有約定,委派弟子和巡界弟子手握生殺大權,凡是以議和、和親等言辭為名的綏靖主張,一經被坐實,就可當場拿下,甚至宰殺。

如何認定或坐實,全憑仙師的判斷,就連皇上也插不上話。

針對羅剎國兵鋒,朝中大臣的意見分為三派。

以左相羅成天為首的大臣最為鋒芒畢露,被稱為激進派。

力主調集全國最有戰力的邊軍,將來犯的羅剎之敵全殲在北勝關外,這派人數雖眾,但居高位者寡,握有實權者更少。

第二派,以右相範文宏為首,主張在確保邊關不失的前提下,派出大臣議和,同時暗中聯合東邊的大魏國,以東府軍配合魏軍偷襲羅剎國南大營,最終切斷對手的補給線,再以大反攻滅之。

此派的人數少,但各個位高權重。

兵部尚書王克州及少數大臣自成一派,反對以議和為名與大魏國合作,反對調集其他方向的邊軍,聲稱欲解北勝關之危,需調北府軍和西府軍。

所謂府軍,是駐紮在周都永安城外圍四府城的軍隊。

四府城是專門為了拱衛永安城所修建的四座城圍,屬於京畿外圍重鎮,是先皇的先皇乾的事兒,他以怕死出名。

這位怕死的先皇,恨不得在四府城外圍再建一道城牆把整個京畿地區都圍起來,後經大臣苦諫,仙人發話,才不得不作罷。

四府城分佈在永安城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其中北府城距離國都永安最遠,約有百里之遙,駐紮著十五萬京畿禁衛軍。

南府城距離永安城最近,不足五十里,駐紮的禁衛軍數量也最少,約有八萬人。

三派意見中雖出現了議和的字眼,但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設計打敗羅剎人,所以右相範文宏還是有些底氣的。

當然,他最先提出來時還頗為戰戰兢兢,可看著高高在上的仙師正自閉目養神,似乎根本就沒在認真聽,膽氣自然就大了起來。

無非是以怎麼打為名,撈到最大好處為實的陽謀。

噁心的陽謀,往往比陰謀更可怕。

因為府軍兵權皆在皇族手中,三派爭來爭去,重點是府軍兵權,但最終就是立太子和未來皇位之爭,區別在於有的隱晦,有的露骨。

方曉修行數百年,活過了大周的前朝和眼下的大周,看慣了世間浮華與骯髒,對眼前看似紛亂的俗事一眼便透,除了冷笑,並不關心。

只是偶爾為正在北方與修羅一門對峙的師侄師弟擔憂,方曉更多的時間在打坐,但不知為什麼總是心緒不寧。

單單打坐也只是為了穩定心神,無法夯實和提升修為,缺失靈氣,宗門提供的丹藥只夠維繫日常行動,沒有絲毫多餘。

巡界一年多來,方曉每每自觀,氣息不調,神府有虧,甚至都沒敢釋放過法力分身,已是合體期巔峰的他從未有過如糟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