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未必,比如,他有沒有告訴你……”

五蓮也不阻攔,望著這道人背影,手指敲了敲棋盤:“誰才是真正凶手,真正幕後挑動仇恨的人。”

暗帝止步,心中有些什麼東西,就要衝破時光迷霧出來,硬生生忍住:“你們倒是有趣,一個個都趕著塞給我前世……當我不知道人皇是形神俱滅?連跌落暗面的機會都沒有,這仙道世界,死絕就是死絕了,有什麼鬼一樣的前世,你想說什麼?扯謊說留下個分身什麼?”

“呵,斬草不除根,這種事情怎可能,既撕破臉,我自是斬絕所有可能,不過……有些精神真是無法根除,你前身自知必死,隕落前最後安排,為什麼你會記得某些你口中‘鬼一樣的前世’,你……想不想知道?”

五蓮負手起身,踱步在暗帝身面,眺望山下的霧海。

晨霧迴旋在層林間,撲面而來沁涼的水霧微粒,沾溼兩人的袍角,誰都沒有在意,這似乎是個抉擇,而五蓮並不擔心,任何智慧生命都無法抗拒“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往哪裡去”的誘惑。

暗帝靜默了一會,眼光望著遠處,似是沉吟,良久,才說:“是什麼。”

“第二場祀天之時,在雷劫毀滅掉他之前瞬間,他就已經自殺了……或者這樣說不準確,他對天地獻祭自身,在世界本源中烙印下復仇的意志,這也是我為什麼要開啟滅世清洗凡人。”

五蓮頓了頓,神情有些嘆息:“但我可以殺光一切凡人,也要重新培育新種子,也就是無法將人道形神俱滅,我贏了一局,但是……他也贏了,以積蓄了三百萬年的黑水革命意志對我復仇,只差一點就成功。”

暗帝壓著心中震盪,尤其聽到人皇在雷劫下自殺獻祭革命時,陡一片模糊影像轟然清晰,潮水一樣湧上心頭,那面對無面無盡的仙道雷劫藍光下同樣蔓延無盡的血光,曾經兩個巨頭在道路決裂時以天地蒼生為棋盤,下這樣三百萬年棋局,浩繁的資訊流光中首次覺到自己是這樣渺小、無知、無力,僅一股自尊強撐著咬牙:“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真的?你似乎已想起些了……如果說,我已經等你上來這裡,已經等了三百萬年,你信不信?”

五蓮目光一閃,語氣沉凝:“我很瞭解他……雖一度誤會,但他最後行為讓我還是回醒,也可以猜到他的安排,時機成熟後的甦醒應是有別你現在的樣子……”

“如果沒有近似體量的兩域世界相遇,撞擊,並且戰爭,那時整個世界墜落到更下方一些,在臨著解體前,會有一次迴光返照的自救——那時仙道就已受天地所厭倦甚至憎恨,就和許多年前神道一樣。”

五蓮說著讓暗帝毛骨悚然的話,這樣的清醒和自省,讓它一時說不出話來——天下英雄,何其多也!

五蓮似乎沒有看見暗帝的表情:“那時,就不僅僅是黑水冰淵怨氣到臨界點才分娩出來暗面天命之子,他是整個世界的嫡子,會直接悄然地出現在陽面,他……或著說你原本一誕生就會是世界氣運所鍾,身合著某一種清晰大運,又會獲得世界寵愛而使我看不出。”

“聖人接受世界本源,也會受到世界矇蔽。”

“你會潛伏,用新的形象和道路騙過我……我一直都在猜測,在等待,在打量出現在我身面每個新人。”

“但是,由於兩域相撞……真是遺憾,一切都改變了。”

他身面的這個年輕道人根本不信,或者說不願意信,只是諷刺:“五蓮你身居聖人首席,比我還疑神疑鬼,你這活得可真累。”

“我不怕你出現,這就是一局對賭……你賭中了仙道最後墮落,我有信心借你的革命清洗掉一些人,如果合作的話,誰說就不能共贏?”

這鬚髮皆白的老人手指點了點旁面棋盤,目光有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