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大浪拍來,阿箬沒能躲過去,在浪潮中她不慎鬆開了她抱在懷裡的浮木,往水中沉了下去。

她及時的憋住了呼吸,原本是可以在浪潮過去後很快浮起來的,卻有什麼纏住了她的腳踝,將她往下拽。那不是水草,阿箬努力的在渾濁的湖水中睜開了眼睛,驚駭的發現自己腳踝處竟是空無一物,就好像抓住她的是她看不見的水鬼。

之前那些遊曳在湖底的巨大陰影這時反倒不見了,然而這片水域卻也連一條魚都見不到。白玉眼在阿箬墜湖之後也跟著入水,發出的光芒照亮了相當廣闊的一片空間,而在這片空間中,什麼都沒有,沒有活物、甚至也沒有砂石,寂寥到讓人心驚,只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拉著阿箬不斷下沉。

阿箬拼命掙扎,那柄懸在她腰間、有著神智可以自行行動的白霜劍並沒有在這時候主動跳出來幫她,好像在這片水域中它也成了一件徹徹底底的死物。阿箬趁著自己還有最後的意識,主動解下了佩劍握在手中,屈起身子猛地朝自己的腳踝斬去,她在瀕臨溺死邊緣的時候這樣在水裡出劍很容易會傷到自己,然而她此刻也顧不得許多了。

可是讓她倍感驚恐的是,白霜劍竟然什麼都沒有觸到。

她不僅是看不見那隻拽著她下沉的手,那隻手甚至可能並不存在。那麼,究竟是什麼在帶著她下墜……

在這樣的驚恐之中,她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她的第一件事是大口的呼吸空氣,既然還能呼吸,說明她現在已經回到了陸地。側身吐出了幾口片刻前喝下去的積水之後,她捂住隱隱作痛的肋骨,從地上爬了起來。

爬起之後她不再確信自己是否真的在陸地上,環顧四周她所見到的是一間狹小的石室——或者說,墓室。

在浮柔島上的時候,她也去過別人的陵墓,墳墓中那種陰沉逼仄的環境她至今都還記得。一口巨大的棺材佔據了視線中絕大部分的位置,四角則燃著長明燈,幽藍色的火焰讓阿箬想起了凡人神話中的地獄。

她不會是死了吧……這樣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子裡一閃而過。

然而低頭,白霜劍還在腰際,抬頭,白玉眼仍舊如同一隻蒼蠅——啊不,是仍舊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一般環繞著她飛舞。她想她應當還活著,如果她死了,聆璇的一部分沒道理和她一起下地獄。

用力深吸幾口氣後,阿箬在空氣中辨出了潮濕的腥氣,也就是說,這地方可能與雲夢澤並不遠。是誰將她帶來這裡的?腳腕上已經沒有了那種被什麼東西握住的感覺,她不確定的伸手摸了摸,什麼都沒摸到。

從冰冷的磚石地面爬起來後,她按住了腰間的聆璇,而後一步步的走近了石室中央的棺材。這口棺材用的是阿箬不認識的材質,不像是凡人下葬時會用的木頭,更類似於……她壯著膽子摸了一下,這口棺材雖然是漆黑的顏色,但更像是冰,透著瘮人的涼意。

由於這間石室實在太小,且沒有任何連通外界的進出口,就……就像這座也是一隻大棺材似的。阿箬找不到門和窗在哪裡,唯一能夠著手調查的也只有眼前的冰棺和棺中的人。

如果這裡面真的還有人的話。

朝著冰棺躬身致歉之後,阿箬用白霜劍劃開了棺材蓋,之後猛地後退以防被突襲。

但是什麼都沒有,她等了一會,四周保持著沉寂。

她再次小心翼翼的走近,看見的是一張詭異的臉。

棺材不是空的,裡面確實躺著類似於「人」的……阿箬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來形容,她都不能確定棺材中的是不是活物。她首先見到的是一張介乎青年與少年的臉,蒼白、孱弱,有著病態的憔悴。

躺在棺材中的應當是死人,可這「人」的眼睛是睜開的,瞳孔是青灰的顏色,渾濁一片沒有絲毫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