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璇一愣。

「我想要你告訴我,那個將各個門派修士引來樾姑城的人是誰……」聆璇的語速越來越慢,他意識到了聞雨來在這裡給他下了一個圈套,「但我也想知道,風九煙從你這裡討到了什麼計策。」

「一個承諾,只能換我幫您做一件事情。」聞雨來眸中的溫柔消散,他又變作了狡猾奸詐的模樣。

下一瞬,白霜劍被聆璇召喚,架在了聞雨來的脖子上。

「有話好說,」商人的市儈與精明又堆在了聞雨來的臉上,「窺天鏡的碎片可是認了我為主人的,您若是想要硬來只怕不成。我這人向來講究和氣,您想要的我都會給您,何必動粗呢?要是打鬥時候不小心摔了這面鏡子……您不會可惜麼?」這是威脅了。

低頭玩著鏽蝕風鈴的望春汐則是看見兄長有危險,第一時間發出了一聲低吼,如同一隻野獸一般就要對著聆璇撲來。

「慢著。」阿箬在這時將手按在了聆璇的胳膊上。

她環顧著這間擺滿了陳舊法器的屋子,雖然以她凡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這屋子裡有沒有藏什麼陷阱,但小心謹慎總不會錯的。

聞雨來方才說的那些話,簡直就像是故意在惹聆璇對他出手似的。如果他真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是在少年之時就與妹妹四處流浪,那麼他應當不至於天真到認為世上所有人都可以好好講道理。協商是建立在雙方實力對等的基礎上的,聞雨來既然不是聆璇的對手,憑什麼和聆璇談條件,他就不怕聆璇直接搶了他的面具,再順手抓住他的妹妹麼?

「你想挑撥我與聆璇上人。」她反應了過來。

她的確不會法術,在緊急情況下只能被動的接受保護或者淪為獵物,可是她的頭腦並不屬於修士,尤其是在宮闈生活久了,見慣了陰謀詭計,聞雨來的挑撥離間,在她眼裡實在是有些幼稚。

聆璇來找他的目的原本是查明白想要害他的人是誰,這時聞雨來卻又告訴他,風九煙要對阿箬下手。這時候就看聆璇是優先解決自己的事情,還是先管阿箬的安危。

人人都有自私之心,聆璇就算是先考慮自己也無可厚非。但萬一,阿箬是那等無理取鬧自私自利的女子呢?萬一,阿箬喜歡上了他呢?

這世上大部分的人,在動心之後總會想像自己在對方心中是特殊的,特殊到可以讓那個人不顧自身的性命。

俗世中人多喜愛看那些描述男女之情的故事,故事中總有那麼一對情侶願意為情而生生死死。故事中君王願意為了紅顏棄江山於不顧、有公子王孫願為美人一笑而一擲千金。在不少人眼中看來:愛情與親情、友情不同,它不是涓涓細流,不是平淡如水,它熾烈而癲狂,不能戰勝理智的感情便不配被稱之為愛。

阿箬說到底也是凡俗女子,若她對聆璇動心,她便也會奢求聆璇肯為她拋卻理智,事事只以她為首位——她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也不會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可她如果真的對聆璇動了心,又是那等小心眼的女子,難保她不會因他一時的「自私」而與她有嫌隙。

或許這嫌隙在他們的關係中微不足道,可冬天冰面開裂往往是始於一個小小的縫隙。

「姑娘,太過聰明有時不是好事。」聞雨來盯著她,似笑非笑。

聆璇茫然的沉思著挑撥離間的意義。

氣氛短暫的僵持,片刻後是阿箬主動伸手,將聞雨來手中的上古神器拿到了手中,動作隨意的就好像他們交接是一塊石頭。

出於種種複雜的心態影響,她首先做出了選擇。

「要怎樣用它?」青銅面具沉甸甸的,面具上雕鏤的花紋古老質樸,讓阿箬想起過去曾在書中看到過的上古畫卷,古時的巫者臉上常常戴著這樣的面具,為的是震懾祭壇下方跪拜的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