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舉起了腳,雲蕭緩緩地往馮亦的床邊移動。他一邊走,一邊看,每走一層,地上的管線就又多上幾條,每近一分,就越看清楚馮亦的情況。

透明的管線正閃閃發亮,沿著管線一路看過去,從遠方的不清楚到近方的萬分清晰,從看不清任何的傷口到看到那一道道的傷口,雲蕭覺得這一步步都叫他像走在針山那樣痛楚萬分,讓他眼前一片朦朧模糊不清。

“馮亦……”好不容易走到了馮亦的身邊,雲蕭啞著聲音叫了聲,卻在看清了床上的人以後,真的再也站不住腳地跌坐在床邊。

只見得馮亦的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管子,他的身上仍有著片片的燒痕,一個一個的破洞在他身上到處亂開,其中能插上管子的,就讓管子插了上去,不能插上管子的就在他身上再開一口讓管子插進去,讓那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再也使不上力站起來,雲蕭慘白著臉扶著床角,天旋地轉地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白咰快步地走到雲蕭身邊攙著,他很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一時之間,只能任由房間無限沈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蕭有點回了過神,藉著白咰的力量,跌跌撞撞裡,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站穩身子。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任由白咰那樣攙著自己起來。

站在馮亦的床邊細細地看著他身上每一分的傷口,他的表情雖然沒有太多的變化,但身體卻隱隱約約地顫抖著,握在床邊的手已經因為過度的用力而使得指甲開始滲出血絲來,足以顯示他已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支撐。

看到雲蕭這樣,白咰真的心生不忍,剛想開口勸說看看,孰料雲蕭卻說話了。

“白大哥……你可知……八年前……我……曾拿我一條命救了馮亦……”雲蕭顫抖地說了聲,看著馮亦,那目光含傷、含痛,但更多的,是含太多的不甘。

不甘?不甘?不甘?

是啊!他是不甘!

八年前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馮亦一命,要的,又可會是這種結果?

兜兜回回一大圈,想看到的,又怎麼會是讓馮亦一樣地死在他面前?

不是不知道白咰想要自己放棄的原因,與其讓馮亦變成這樣,不如就趁早放了手讓他痛快的走,也省了他一番皮肉痛。

可……就算知道了,他……要怎樣才能放得下手?

人……明明就還活著,要他怎樣甘心不去救他?

呼吸……明明就還吊著一口氣,要怎樣眼睜睜地看著馮亦就這樣死去?

放了,就等於看著馮亦死,死了,就什麼都不是。

腦子裡明明就有那樣多的術法沒有嘗試過,那麼多白咰使不出卻由他使得出的術法都還沒有用,自己又怎能這樣說放就放?

他是他一生當中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曾經拿著命也要救回的人,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說不要救馮亦,但唯獨自己不行、不行!做不到也不可能辦到啊!

“所以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緊緊地抓著床角搖著頭,雲蕭紅著眼眶看著那人,哽在喉嚨的悲鳴低低聲切喚出。

如果馮亦的命是由他給的,試問,八年後的今天,他又要怎樣才能放得下手?怎麼可能放……

他……還有很多的話想要跟馮亦說,還有很長的一段人生夢想跟馮亦一塊分享,好不容易……自己才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好不容易……他們一行人,才有了今日的成果,這種種的一切一切怎會是一個“放”就能說成的?

馮亦,你曾經答應過我要幽谷伴行,你曾經說過要陪我走到最後,我聽了、我允了,所以我讓你跟,而今你又怎能先食言?而今你又怎能先放我一步而走?

朋友,你不妨告訴我吧!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