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在臺灣再留幾個月而已,這表示我們——“

於嵐的臉色霎時慘白了,“不!”她低語,“你不是當真的,你不必……”

“我必須!天!小霧,如果你知道我媽對我的期望——而這是她臨終前唯一的心願,”他激動地說,“如果我早些知道這些事——我就不會允許自己和你——”

受傷的眼淚衝進了於嵐的眸子,她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你後悔了?你不要我了?你——”。

“不!”允寬激動得站起身來,一把將她摟進懷時,“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應該……天,本來以為我們還有時間的,但現在……如果還有一絲理智,我就應該立刻離開你!”

她柔軟的身子在他的懷中變得僵直,黑玉般的眼瞳盛滿恐懼,“你——你要離開我了嗎?”

允寬的身了崩了,他緊緊地盯著她,嘴角因激烈的掙扎而抽搐,“不!他終於低語,而她立時在他懷中鬆弛下來,緊抱著他默默流淚,沒有注意他痛苦的低喃,”上帝原諒我的自私!如果這是我此生中僅能擁有的美好歲月……小霧,小霧!“

他雙臂加重了力道,“但這對你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什麼事對我不公平?”她總算聽到他最後那兩句話,“我們擁有彼此啊,不是嗎?”

他眼底閃過近乎絕望的熱情,然後一言不發地低頭去吻她那以後幾個月裡,是她年少生命中最璀璨的時光,允寬教她攝影,教她騎馬,甚至教她做建築模型,然後溫和的取笑她笨拙的手工,他們可以在圖書館裡坐上一天,只偶爾交換一兩個眼神或微笑,也可以在課餘時去贊臺中的大街小巷,吃奇奇怪怪的小菜,那段日子裡只有陽光,只有微笑,鮮豔芳醇得不像真的,當然他們也拌嘴,也吵架,但那只有使他們更親密。

然後,允寬畢業了。

放暑假時,他們一起回到臺北,於嵐到一家報社做工讀生,允寬則不知在忙些什麼,他們依然常見面,但於嵐從來也不敢問他幾時要去德國,私心裡,她一直希望他會改變主意,只是隨著時日消逝,允寬愈來愈沉默,看她的眼光教人愈來難懂,終於,那決定性的一天來了。

於嵐清楚記得,那是八月的一個星期六,允寬頻她去一家豪華的餐廳吃法國大餐,桌上的玫瑰嬌豔欲滴,昏黃的燭光微微搖曳,萊很可口,允寬頻著縱容的微笑,聽她絮絮說著她的工作,好胃口地吃飯,然後,當最後的甜點也被撤走時,他放在桌上的雙手緊緊交疊了,整個晚上一直保持著的笑容褪得很遠,眼睛裡現出一種奇異的疏遠神情。

“怎麼了,允寬?”那個還不大會察言觀色的小女孩終於看出了不對,本能地害怕起自己正在問的問題,及那個問題沉默了很久,他說:“我把公寓退租了。”

“我要走了,小霧,”他說,他的聲音冷淡而疏遠,“後天早上,往慕尼黑的飛機。”她僵坐在椅子上,只覺世界在剎那間全碎成了粉末,“你——你至少可以早一點告訴我。”她掙扎著找回自己的聲音,因過度的震驚和悲痛而失去了憤怒的力量。

“早說並不能改變什麼,只能使你提早悲傷而已,”他的唇邊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抱歉必須用這種方法和你道別,小霧,我們根本就不應該開始的,這種必然的結局,使所有的過程都二像遊戲一樣。”他的指節捏得泛白,“我——忘了我吧,小霧。我只是一個——過客而已。”

於嵐呆滯地看著他,“忘了你?”她低聲重複,沒有注意到他額間冒出的冷汗。“忘了我,你還這樣年輕呢,”他咬著牙微笑,“等我回國時,相信你都已經有自己的寶寶了。”

於嵐怔怔地看他,“你會寫信給我嗎?”

“恐怕——不會有時間寫信。”他艱難地回答。

於嵐心碎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