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沙漏裡的白髮劍(第1/1頁)

青銅門內飄出的藥香裹著腐朽氣息，輪椅上的老雲曦顫巍巍舉起銅鏡。鏡面映出王老五此刻的模樣，青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霜色。他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像老樹根鬚在皮下蠕動，劍鋒上的寒光也蒙了層昏黃的霧。

\"三十年了...\"老雲曦的嗓音像是砂紙磨過陶甕，\"你們終於走到這步。\"她枯槁的手指輕叩輪椅扶手，扶手上鑲嵌的二十八星宿圖突然轉動，每個星宿孔洞都滲出細沙，在輪椅前匯成個倒流的沙漏。

王老五感覺膝蓋發軟，彷彿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骨髓。低頭看去，靴面上竟生出青苔般的老年斑，鞋帶正自行鬆開又系成壽衣繩結。雲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相對處迸出火花——她的指甲蓋裡嵌著枚微型日晷，晷針正瘋狂旋轉。

\"時辰錯了！\"她突然扯下束髮銀簪，簪尖刺破指尖。金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火鳥，撞向沙漏腰身的青銅箍。剎那間，整個空間像被摔碎的瓷器般裂成無數鏡片，每塊碎片都映著不同年歲的他們：有垂髫孩童在首陽山採藥的，有白髮老者在崑崙巔對弈的，還有渾身浴血在牧野廝殺的......

輪椅上的老雲曦突然化作青煙，煙霧中浮起張人皮星圖。王老五的劍尖無意間挑破星圖上的紫微垣，裂縫裡竟湧出汩汩清泉，泉水裡沉浮著發光的甲骨殘片。雲曦俯身撈起一片，殘片上的\"癸未\"二字突然躍起，咬住她的指尖不放。

\"這是時間蠱！\"她疼得倒吸涼氣，被咬住的指尖迅速碳化成焦木。王老五揮劍斬斷殘片，斷口處噴出的卻不是血，而是帶著鐵鏽味的歲月塵埃。那些塵埃在空中聚成個佝僂老者，拄著的柺杖竟是截脊椎骨，骨節上密密麻麻刻著《歸藏》卦辭。

老者抬起臉時，兩人驚得後退三步——那張佈滿屍斑的面孔，分明是王老五八百年後的模樣！

\"別碰沙漏的臍帶...\"老者每說一個字，下巴就脫落一塊腐肉，\"當年我在瑤池偷飲的......\"話音未落，他的眼珠突然爆開，爬出兩條青銅色的絛蟲。蟲子落地即長，轉眼化作雙股劍交叉插地，劍柄處懸掛的玉墜正是雲曦此刻戴著的鴛鴦佩！

王老五突然頭痛欲裂，記憶如沸水般翻騰。他看見自己在前世將玉佩一分為二，半枚餵了瑤池錦鯉，半枚埋在首陽山龍脈。而眼前這兩條劍穗，正是那陰陽魚的眼珠所化！

雲曦突然扯斷頸間紅繩，將完整的鴛鴦佩按在沙漏表面。玉佩裡的陰陽魚開始遊動，沙漏中的流沙突然靜止。老者殘破的身軀瞬間風化，只餘那根脊椎骨柺杖立在原地，骨節上的卦辭正逐字亮起紅光。

\"震為雷，艮為山...\"她念著骨節上的文字，每念一字，沙漏就翻轉一次。當唸到\"未濟\"卦時，王老五的白髮突然褪回青絲，劍鋒上的鏽跡剝落如蝶。輪椅的殘骸突然重組為青銅司南，勺柄指向他們來時的甲骨甬道。

甬道盡頭傳來嬰兒啼哭，聲波震碎了所有時間鏡片。王老五的劍突然脫手飛出，在空中劈出個\"卯\"字形的時空裂縫。裂縫裡伸出只佈滿老年斑的手，緊緊攥住雲曦還未痊癒的傷指——那手腕上的胎記，竟與三百年前為他試藥而亡的藥童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