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遇(第1/2頁)

引擎在雪原上嘶吼，像匹脫韁的老馬。我搖下車窗，零下十五度的風灌進來，瞬間凍僵了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昨夜新雪覆蓋了柏油路面，輪胎碾過時發出細碎的呻吟，車尾在轉彎處總要多甩出半尺，後視鏡裡揚起雪霧如同破碎的雲。

遠處山脊線泛著鐵青色，薄霧中鑽出幾棵枯楊，枝椏上墜著冰晶。陽光從雲隙漏下來，在結冰的河面折射出七彩光暈，恍惚間看見童年時跟著祖父鑿冰釣魚的場景。那時冰層下湧動的暗流，和此刻油箱指標的顫抖如出一轍。

路過廢棄的磚窯廠，煙囪上落滿烏鴉。它們被引擎聲驚起，黑壓壓掠過擋風玻璃，翅膀拍打聲混著暖風機的嗡鳴，在密閉空間裡發酵成某種耳鳴。儀表盤上的裂痕像道閃電，將晨光切割成不規則的菱形，投在副駕駛空蕩的座位上。

縣道旁的白樺林向後飛掠，樹皮剝落處露出蒼白的傷痕。偶有雪團從枝頭墜落，在車前炸開成細碎的星芒。經過結冰的魚塘時，一群麻雀突然從蘆葦叢中騰起，它們投在雪地上的影子彷彿潑墨的狂草，轉眼被車輪碾成虛無。

車載收音機沙沙響著，某個地方臺在放《東北民謠》。音樂聲混著輪胎防滑鏈的金屬撞擊，在密閉車廂裡織成一張網。後視鏡裡，村莊的輪廓正被晨霧吞噬，青灰色的炊煙與天際線融為一體。前擋風結起薄霜，我用袖口擦出扇形缺口，看見高速路牌上的冰稜折射出匕首般的寒光。

陽光終於刺破雲層，雪原上騰起細小的彩虹。儀表盤顯示室外溫度升到零下九度，融雪順著車窗蜿蜒而下，像誰未乾的淚痕。導航提示還有三十公里，我關掉暖風，讓發動機的震顫順著脊椎爬上來。此刻忽然想起歐陽素影片裡那個轉場鏡頭——冰雪消融時，春天正在地底奔湧。

終於在經過兩個多小時的行程後，我來到了飛機場附近的一家小旅館，向前臺提供了資訊，又給趙露打了個電話，才向著她的房間走去。

剛到門口，房間門也恰好開啟，裡邊的趙露，剛好拿著收拾好的行李準備出來。

她推開房間門，瞬間就點亮了略顯沉悶的冬日氛圍。上身是一件修身的白色高領薄毛衣，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纖細的脖頸和流暢的肩部線條，細膩的針織紋理在微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透著幾分精緻與優雅 。

下身搭配一條深藍色的直筒牛仔褲，緊緻的版型貼合她筆直的雙腿，褲腳微微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隨性又時髦。腰間繫著一條窄款的黑色皮質腰帶，不僅為整體造型增添了層次感，還巧妙地強調了她的腰線，凸顯出她的青春活力。

她光著腳趿拉著一雙毛絨拖鞋，鞋面上俏皮的小絨球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毛茸茸的質感與室內溫暖的氣息相互呼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隨意地披散在身後，幾縷碎髮垂落在臉頰兩側，更襯得她面容嬌俏。她身上散發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活力，哪怕穿著稍顯單薄，也彷彿能抵禦冬日的寒冷，就像冬日裡一束溫暖而明亮的光。

“呃……你就這樣穿著啊？難道不會覺得冷嗎？”看著眼前的她，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身略顯單薄的裝扮上。儘管心底裡其實對她這樣獨特而時尚的穿搭頗為欣賞，但理智卻告訴我，以目前這寒冷徹骨的北方天氣狀況而言，如果一直保持這樣的穿著，恐怕真的會有生命危險——而且，我說的“凍死”可不是一種誇張的形容，而是極有可能發生的殘酷現實！

聽到我的話，她輕輕一笑，不以為意地回答道：“還好啦，剛剛下飛機後匆忙取了行李便直接趕過來這邊了，所以暫時還沒有特別強烈的寒冷感受呢。”說話間，她甚至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臉上那明顯的倦容彷彿在訴說著一路奔波後的疲憊與睏倦。想來也是，長途飛行加上時差等因素的影響，能有如此精神狀態已經算是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