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溼的洛陽鏟帶出黏膩的黃土,我屏住呼吸用毛刷拂過青銅劍身的泥垢。突然,劍柄處"開禧"二字在探照燈下泛出幽光,手腕上的智慧手錶劇烈震動,心率瞬間飆升到120。

"教授!這裡"我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劍格處暗紅的血跡正順著紋路滲出,在考古燈下暈染出詭異的圖案。八百年前的吶喊突然穿透耳膜,金戈鐵馬聲裡混雜著南方口音的嘶吼:"直搗黃龍——"

"這是韓侂冑的佩劍。"白髮蒼蒼的周教授蹲在我身邊,老花鏡片映著劍身銘文,"看這錯金雲雷紋,只有樞密使級別的重臣才有資格佩戴。"他顫抖的手指懸在血跡上方三厘米處,"開禧二年,這位宰相的頭顱就是被這樣的利器割下,裝在木匣裡送去金國議和。"

我後背竄起一陣寒意,智慧手錶持續發出高頻警報。劍身突然變得滾燙,血色紋路在眼前扭曲成旋渦。等再睜開眼時,汴梁城的飛簷正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城樓下黑壓壓的宋軍陣列裡,我竟能看清每個士兵甲冑上的晨露。

"北人謂南人怯戰,今日便叫他們看看大宋兒郎的血性!"韓侂冑猛地將令旗擲在沙盤上,震得襄陽城模型微微晃動。這位身披紫袍的宰相此刻更像賭桌前的狂徒,眼白布滿血絲:"畢再遇的騎兵已過唐州,只要鎮江都統制郭倪按期合圍"

"相公!"辛棄疾的咳嗽聲打斷部署,老詩人裹著狐裘蜷在太師椅裡,枯瘦的手指劃過淮河防線:"金人早將重兵屯於宿州,郭倪部上月軍糧就被戶部剋扣三成,怕是撐不到"

"幼安兄何時變得這般畏首畏尾?"韓侂冑抓起案上酒盞一飲而盡,"當年你率五十騎闖五萬金營的膽魄呢?"酒漬順著鬍鬚滴在樞密院密報上,洇開了"金主完顏璟病重"的硃批。

帳外忽起喧譁,掌書記史彌遠捧著加急文書跌進來:"符離符離大敗!"染血的塘報展開,江淮制置使邱崈的字跡被雨水泡得模糊:"郭倪部遇伏兵潰,畢將軍腹背受敵"

辛棄疾突然劇烈咳嗽,帕子上綻開刺目的紅梅。老詩人掙扎著在《美芹十論》殘稿上寫下最後幾字:"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墨跡未乾,人已栽倒在韓侂冑的魚袋旁。

劍身的血跡突然開始流動,將我拽進另一重時空。臨安皇宮垂拱殿內,我竟附在史彌遠身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將《嘉定和議》推向御案:"增歲幣為銀三十萬兩,絹三十萬匹"

"還要朕稱金主為伯父?"宋寧宗趙擴的指尖掐進龍椅扶手,玉旒劇烈晃動。韓侂冑的首級就放在殿角,凝固的表情還帶著驚愕。我聽見自己用史彌遠的聲音說:"陛下,金人還要潼關以南的"

話未說完,殿外突然傳來騷動。數十名太學生衝破侍衛阻攔,當先的書生舉著血書哭喊:"韓相頭顱尚在敵國,諸君竟已商議割地!"我下意識摸向腰間佩劍,卻觸到史彌遠藏在袖中的金國密信。

血色旋渦再次翻湧時,我正跪在考古探方里乾嘔。周教授輕拍我的後背:"磁場異常時會出現幻覺,去年小張在殷墟還看見人祭現場呢。"但我分明看見他悄悄將沾著劍血的棉籤裝進密封袋。

深夜整理文物照片時,劍格處的雲雷紋在螢幕上放大成某種編碼。當我將圖案匯入甲骨文識別程式,顯示器突然跳出辛棄疾的手稿殘卷。泛黃的宣紙上,老詩人用硃砂在《永遇樂》詞稿旁批註:"侂胄非奸,實痴人耳。"

手機突然震動,周教授的訊息在凌晨兩點彈出:"速來實驗室,碳十四檢測結果這把劍的銅錫配比,和韓世忠墓出土的兵器完全一致。"

:()歷史的執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