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知府姚桓林接到御史臺屬員王啟轉達陸雲軒的命令,由他全權負責此次案件的審理,欽差大人只需最終的審案結果。

這可讓他陷入了極為艱難的境地。 因為,他已將此事調查得清清楚楚。單就這刺殺之事而言,李閻良是在從平陽前往蔡州的途中遇刺。若是一般的攔路劫財,或許還好處理。可偏偏是殺人滅口,殺人滅口倒也罷了,關鍵是沒殺死,李閻良還找上了他這位知府。

要是沒抓住兇手,或許還能暫且擱置。但偏偏他已經將兇手捉拿歸案。如果只是幾個尋常兇手倒也罷了,可偏偏鄭衛國跑來要人。如此一來,必然牽涉到他的頂頭上司鄭思恩。

而這刺殺的緣由,必然會牽涉到平陽的礦產之事。這一環緊扣一環,一旦深挖下去,整個皖江官場幾乎會被連根拔起。而此刻,這些相關官員都在蔡州城,等候迎接陸雲軒,而陸雲軒則在等待他的審案結果。

任何一種結果,都不是他一個區區知府所能承擔得起的。 他獨自坐在書房,燭光搖曳,映照著他愁眉緊鎖的面容。

整整一夜,他未曾閤眼,內心的煎熬讓他倍感焦慮,一夜之間,頭上就多出了好幾根白髮。

當雞鳴報曉,東方泛起魚肚白,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濃茶,眉頭緊皺,沉思片刻後,心中有了主意,反正自己在平陽縣沒有利益糾葛,與其這樣被他們這些貪官窩囊的拿捏,不如索性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就這麼辦!

他匆匆找到李閻良,急切地說道:“李大人,煩請您寫一份訟狀,將整個事由的來龍去脈詳細寫清楚,本官好據此接案,開堂審理。”

然而,這個李閻良此刻卻犯了難。他發現,這狀子著實不知該如何落筆。因為對方當時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說是要他把知道的全部吐露出來。至於具體要吐露些什麼,他根本來不及細想,對方就直接下了死手。

若不是自己還算有些身手,恐怕此時早就曝屍荒野,成為一樁無頭公案了。而且,那些殺手若是胡亂給自己編排個罪名,自己反倒會淪為嫌犯,到那時真是百口莫辯。想到此處,李閻良坐在桌前,眉頭緊鎖,苦思冥想良久,手中的筆卻遲遲未曾落下。

而被關在獄中的鄭衛國,此時也冷靜了許多,直懊悔自己行事魯莽,沒想周全,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把自己給搭了進來,結果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弄不好,就連他老子都救不了他。

這姚知府等了三日,也不見李閻良遞上狀子,心裡便明白了這其中必定存在曲折,他也不去催促。反正能拖延一時算一時,畢竟案子沒有原告,讓他這位知府也著實沒辦法開堂審案。

在蔡州的諸位官員,個個心急如焚,眼巴巴地盼著姚知府能早日開堂審案。他們左等右等,日子一晃,都快七天過去了,卻依舊不見有審案的半點訊息。

眾人心中狐疑不已,紛紛暗自揣測,著實猜不透這姚知府到底葫蘆裡賣的是啥藥。

這幾日,他們可絲毫沒閒著。以全州知府趙謙為首的其它幾個州府的官員聚在一處密室之中,個個面色陰沉,神色焦慮。 趙謙眉頭緊鎖,率先開口說道:“諸位,這姚桓林遲遲不動,莫不是有什麼別的心思?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

一旁的同知孫茂附和道:“趙大人所言極是,咱們得早做打算。” 眾人一番商議,最終定下了“丟帥保車”之計,甚至連狀子都已精心寫就。

那狀子上詳細羅列了鄭思國如何倚仗權勢,威逼利誘拉他們下水,他兒子鄭衛國又是如何心狠手辣,挾持他們的兒女到深山充當人質,逼迫他們為非作歹等等罪行。

這幾位官員哪個不是歷經十幾年科舉,千辛萬苦考中的舉子,寫出來的文章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文采斐然。字裡行間滿是冤屈與悲憤,讀來直能讓人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