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殿。

蘇錦辭睡得安穩,鼻息間盡是熟悉的味道,身子越發地放鬆。

睡夢深處,他還以為身處承乾殿。

偏門處,一人鬼鬼祟祟溜進來,攏著袖子低眉順眼來到床邊。

“什麼人。”千羽低聲制止,“陛下不準人隨意進入,你不知道嗎?”

男子垂著頭,刻意捏著嗓子:“我知道,我就是來找他的,找……昭明殿下。”

尖細的嗓音十分有穿透力,千羽不免皺起眉。

“不行,出去!”千羽就要喊人進來,“哪裡來的下人,沒規沒矩!”

他很是不悅,長安宮的下人膽子這麼大,敢不聽主子的命令就往裡闖。

這就是抗旨。

京城的宮人守規矩多了。

男子腳底跟釘在地板上一樣,死死立著不動,陰鷙的目光落在床榻上。

整個人跟地下爬出來的鬼一樣。

千羽察覺到不對,拎起男子就要扔出去,然而看清他臉的那一瞬,瞳孔狠狠一震。

男子老鼠一樣,尋了漏洞躥到蘇錦辭床榻邊。

千羽再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蘇錦辭睜開眼,對上那張與他五六分相像的臉,驟然將他從夢境拉回現實。

現在不在京城。

在玄都長安宮。

蘇錦辭坐起身,五指緊扣住被褥,努力不讓表情崩壞,穩住呼吸叫來千羽:“把這人趕出去。”

千羽扣住他肩膀,把他帶走。

“你趕我出去,我就要喊人了。”男子從容得很,篤定他不會被驅逐,“七弟。”

蘇錦辭默不作聲。

“你也別想殺了我,你不知道我身後還有誰。”

赤裸裸的威脅。

蘇錦辭視線始終平視前方,咬緊牙關,努力穩住呼吸,任憑心裡颳起疾風驟雨,只要他頂住,就無所畏懼。

他閉了閉眼,眼前浮現的全是楚言的臉。

從過去到現在,相處的點點滴滴,每一幕都近在眼前,甚至還有以後……

他頂不住,咬了咬牙,出聲道。

“讓他留下。”

“殿下?”千羽不明白蘇錦辭為何要這麼做,掙扎片刻,還是聽話鬆了手。

男子浮誇地活絡著肩膀。

“你出去。”蘇錦辭繼續下令,“去門外守著。”

千羽抿著唇,一臉愁容出了長安殿,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空曠馨香的殿內,只有他們兩個人。

男子打量著上前:“我還以為你早死了,蘇錦辭。”

一個字一個字清晰地念著名字。

蘇錦辭淡漠地收回視線,身子往裡側了側,同他劃分界限:“我也以為你早死了,蘇錦……佑。”

想了一會,才想起這個名字。

畢竟他的父皇有不少兒子,他離開北昭皇宮太久,記憶裡的很多臉都模糊了。

本來這張臉也是不大能記起來的,但是他對那雙丹鳳眼有印象。

不然是想不起這個北昭皇宮的嫡出皇子。

“你特意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蘇錦佑鼻子哼一聲,很是嫉妒蘇錦辭現在的吃穿用度,想以前這些都是他這份寵愛才能享有的。

但現在他什麼都沒了,蘇錦辭卻擁有了他曾經有的一切,甚至比他過得更好。

“你說,如果你心愛的陛下,知道她寵愛之人是北昭七皇子,是亡國之子,會作何感想?”

“留在身邊,不吉利吧。”

蘇錦辭抬了抬眼皮,連個正眼都懶得給:“你不也是,在史書上,你已經是死人了。”

北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