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蕙蘭被這話嗆得差點噎住,她那暴脾氣猶如小火焰“噌噌噌”往上漲。

如果對面是慧丫頭,她現在巴掌已經呼肩上去了。

但很可惜,對面明顯是混世魔王棠大小姐。

田蕙蘭提著食盒走進來,她倒是沒在意空氣裡的腳臭味,問就是習慣了。

她把食盒往病床旁的高凳上一摔,板著張臉瞪向陳沐風:“吃飯!”

陳沐風收起床鋪,一米七一米八地抱到床上。

……棠梨,棠梨也餓了。

但是她胃口不是很好。

就,腦子很餓,但是鼻子告訴她好臭,吃不了一點。

況且棠梨女士是一位非常優秀、尊敬病人的有志青年(誇讚五毛錢一條),她怎麼會搶小瘸子陳沐風的飯吃呢。

……對吧。

五分鐘後,屈著雙腿坐在窗戶上、呼吸新鮮空氣的某人,把筷子和碗丟布袋裡,捂著吃撐了的肚子跳了下來。

陳沐風的肚子適宜地配起了“咕嚕嚕——”的聲音。

棠梨充耳不聞,無視掉病房一眾的眼神和竊竊私語,大搖大擺地走出房門。

田蕙蘭抽了抽嘴角,她覷了一眼陳沐風,猶豫片刻,從兜裡掏出一個乾癟的大餅:“喏,湊合吃唄。”

本來是自己留著當晚飯的……

陳沐風低著頭,不敢拒絕,順從地接過大餅。

其實也想問大舅媽吃了沒。

但得到的答案他心底也清楚,她會不耐煩地讓他趕緊吃,少叨叨。

他張了張唇,最後還是沒問出來。

田蕙蘭就煩他這慫樣,長得高高壯壯的一漢子,忸怩起來比八十歲老大爺的背還佝僂。

她做事風風火火,心底看不上陳沐風這死出,手腳卻麻利地攤起床鋪。

甚至不忘拿過保溫壺,倒杯熱水晾著。

田蕙蘭對於這位外甥,不理解也不知道。

從小遭受非人虐待長大的孩子,沒了撐腰的娘和奶奶,只能小心翼翼伺候著陳家那一大幫子人。

到最後卻因為多吃一口飯被除戶,寒冬臘月就穿著件破麻衣,走了一天山路來到姥姥家。

有過期待嗎?

自然有的,誰不渴望親情呢。

那時老王家正熱鬧地喜迎新年,他的出現如此不合時宜,盡顯外人的侷促。

到後面王家大姑娘的屍體被找到,才知道她不是跟野漢子跑了,而是幾年前就被陳三掐死、埋山裡頭了。

這讓老王家怎麼能不恨呢。

含辛茹苦養大的姑娘嫁過去,就這麼沒了啊。

陳沐風知情嗎?

或者說他知情重要嗎?

他從出生就帶著陳三的血液,他身上流淌著陳家的血脈,即便不知道,他本身就帶著原罪。

人生有時候不是兩個簡單的對或者錯,人性有時候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善與惡。

王婆子對陳沐風的感情十分複雜。

既不想幫天殺的陳三養後代,又念著是閨女的崽,不得不繼續照顧著,沒趕人走。

王家人亦然。

“蠢貨,你幹噎餅子啊,噎不死你個王八犢子。”

田蕙蘭不耐煩地把水遞過去。

陳沐風連忙接過,小聲地說:“……謝謝。”

這聲音跟蚊子“嗡嗡嗡”似的,田蕙蘭也沒啥反應。

她鋪完床,直起身扶著腰,眼神飛到陳沐風受傷的大腿上:“腿咋樣咧。”

陳沐風抓著餅子的手一僵,趕忙道:“好多了……能走。”

田蕙蘭嗯了聲:“你坐會,俺去辦個出院手續。”

她們就一鄉下貧民,縣裡的大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