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茶室離開後,葉空一邊低調地壓下帽簷走向拍賣會場地,一邊抽出手機看了一眼。

螢幕上有兩個未接來電,都來自溫璨。

她盯著看了幾秒,最後還是把手機收起來了。

她大概知道對方想問什麼,比如她現在在哪……因為這次在南港打算搞一波大的,所以她沒有要繼續隱瞞身份的想法,自然也就沒在咖啡店留什麼後手以防備有人找過去。

溫璨留在玉洲的人肯定發現她不見了。

溫璨也肯定對她的去處有所猜想。

那麼,她不接電話就已經是一種回答了——是她現在不想溝通現狀的意思。

除此以外,她也實在有些混亂。

剛剛回歸的記憶太過慘烈了,並且還藏著她失信多年的事實,如葉空這樣從未對任何人幹過虧心事的人,也不由得有些心虛,以及不知該如何開口。

再加上還沒把秦悟搞定——其實那份親子鑑定,她不用看也知道結果。

甚至即便秦悟就在拍賣會上把東西公開她也無所謂啊,畢竟如溫榮那樣滿腦肥腸又心狠手辣的垃圾,誰會不樂意看他顏面掃地形象崩塌的狼狽樣子呢?

可她知道溫璨有自己的計劃。

雖然不知道他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可出於某種微妙的保護欲,她不想讓任何人破壞他的打算——如果不是為了這個,為了穩住秦悟,她要搞定秦家倒也不一定非得親自來這一趟。

不過好歹收穫巨大。

無論如何,想好了說辭再去向溫璨坦白吧,再把池女士遺失七年的遺言告訴他,他一定很想知道……

——

少女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在通往拍賣會場的花廊中,被枝枝蔓蔓隔斷的光影落在她身上,於帽簷下落下一片昏沉的陰影。

葉空的表情也在這陰影中凝滯了,嘴角微微抿緊,眼瞳一動不動——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溫璨……難道不記得她嗎?

明明七年前她曾明確地說出過自己的名字。

葉子的葉,空心的空。

同樣的話七年後她也一樣說過。

但他為什麼沒有反應?就好像他們不認識一樣?難道他也失憶了?

……

好吧,好像不是沒可能。

畢竟他當時人都差點沒了,腦震盪肯定也很嚴重,會記不起來也很正常。

再或者,她說名字的時候他本來就在昏迷邊緣了,說不定根本就沒聽清呢。

想到這裡,少女才眨了眨眼,重新緩緩呼吸起來。

她繼續往前走,腳步卻慢了很多,口罩下的臉若有所思。

可……如果他都記得呢?

如果他記得我的存在,卻裝作不記得……會是為什麼呢?

是不是因為,他並不想回憶那一天的慘痛?

畢竟就連像她這麼冷心冷肺的人,都會覺得那個畫面太殘忍可怖,更何況他是親歷者,還是倖存者……所以他說不定也想逃避那一天。

人類在面臨巨大的痛苦之後,總是會願意選擇遺忘,這不是卑怯或懦弱,而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罷了。

遺忘細節,遺忘當下的情緒,才能避免在漫長的生涯裡無數次地重新回到那一刻,無數次地為那熟悉的一幕而心悸和絕望。

所以,他才不想和我相認。

……可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豈不是說明……

我成了他慘烈記憶的開關?

——

少女的腳步又停下了。

她已經走出了花廊,來到了照不到陽光的屋簷下。

她低著頭,表情有些發愣。

——如果他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