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她的鼻息,確定她沒離開她,但最後母親還是狠心離去。

之後,她仍然半夜驚醒,仍然衝到母親房前,望著空蕩蕩的床鋪,淚如雨下。

她不要爸爸死啊……

從醫生宣佈父親的病情開始,她又半夜驚醒了,她又習慣性跑到父親房裡,探父親的鼻息。

她總是恐懼、總是驚惶,她逼自己樂觀,樂觀幻想或許有不同結局,哪裡知道,一樣、統統一樣,根本沒有任何改變……

大哭,她哭出滿腹委屈。

她嘔啊,嘔死嘔死了,為什麼和她一樣大的女孩還在享受父母疼惜,偏偏她沒有?

她哭、她尖叫、她漫無目的地往前跑,近乎歇斯底里……

她要跑出這個可怕的世界,再不要和人搭上關係,那麼她就不會再聽見死亡、看見死亡,她將永遠與死亡絕緣。

猛地煞車,接到通知馬上趕回家的霽宇從車上跳下來,他看見勻悉站在花圃前捶胸頓足。

衝上前,他全身溼透,雨大風強,打在身上的雨點像鋼珠,痛上他的身體、錐入心。

他用力擁住她,想將早已渾身溼透的勻悉抱進懷裡,可她不依。

她不依天、不依地,不依上帝對她苛刻。

她再不要乖了,她要徹頭徹尾的壞,如果她以前弄錯了,如果乖是種惡劣行為,她願意改頭換面,當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只要啊……上帝為她開啟一扇門,為她留下親愛的父親……

“沒事了,沒事了……”霽宇抱緊她,將她鎖在懷間。

她的淚灼了他的心眼,她痛,他比她更痛十分。是誰丟擲鋤頭,砸入他心窩處,震得他有苦說不出?

發狂似地,她看不見霽宇,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她只聽得見自己的心,她的吶喊呵,她狂熾的憤怒,她再不要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

勻悉推開霽宇奮力向前跑,跑幾步,絆倒,在她摔下之前,霽宇搶在前面將她抱住,連滾幾圈,他們在草地裡變成泥人。

鎖住她的手、鎖住她動個不停的身體,他不斷在她耳邊說:“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陪你。”

再不會有事欺上她了,他發誓,發一百次誓,所有的苦都讓他來擔,所有的痛都由他來扛,從今以後,他不允許她悲慟。

“沒有人……你們全走了,你們統統不要我……”失卻氣力,她像凋萎的花朵,再撐不起半分美麗。

他抱她,抱得很用力;他喊話,用盡力氣,如果說一遍,她聽不見,他就說一百次,直到她聽見他的聲音。

“我陪你,哪裡都不去,我在這裡、在你身邊,不管你碰到什麼事情,我都在這裡。別怕……小乖,不要怕,我會陪你、一直陪你。”

小乖?是誰在叫她?誰說她可以不怕,誰說他會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

停止掙扎,空茫雙眼對上焦點,是霽宇?怎麼可能?他馬上要走,他們只剩下不長不短的三季……怎麼一直陪、一直陪……

請別對她說笑,請別哄騙她脆弱心情……她再沒力氣築起堡壘,捍衛自己孤獨的生命……

勻悉搖頭。

他還在說同樣的話,還在重複著不可靠的承諾。他說他心痛,比她更痛;他說她的哀愁捆上他的胸口,讓他喘息不過;他叫她打他、捶他,把傷心發洩在他身上,他說愛她……

愛她?他怎麼可能愛她?別傻了,就是說謊也不該讓這種話隨意出口,他肯定不是霽宇,不是她心心念唸的夫婿。

不能相信他的話,他是撒旦派來的惡魔,企圖騙去她的心,然後再重重嘲笑她的痴愚……不信、不信,半分都不能相信……

霽宇打橫抱起她,親親她的額、親親她冰冷的唇,他試著給她溫度,可她僵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