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自稱“流民”的漢子們已經坐了下來,抬著頭齊齊望著墨潑明,頗像一幕學生們翹首以盼,等著先生授課的畫面。

“空有那麼多的肌肉,用來搶劫?你們去鏢局當群護鏢的都比搶劫好,好吧?”

“當然了,我不是想讓你們去當鏢客。我有一條很適合你們的路,就是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去走。”

“先生請說。”

領頭的漢子神色凝重,話語間已經開始使用“先生”二字相稱,而先前與他們交鋒的陳逸等人,也早已被晾到了一邊。

“喏,看到那個鎮子了嗎?”墨潑明走了過去,手指著彩燕鎮的方向。

“那個地方叫彩燕鎮,你們不會沒聽過吧?”

同是江南人,要說沒聽過彩燕鎮的大名,那還真是有些不切實際了。

“知道。”

“很好。”

墨潑明點點頭。

“那個鎮子裡的鐵匠們,如今缺乏傳承。他們的下一代,現在七七八八的都在讀書,想著靠學問去改變江南,這點不錯。而他們的父輩,也都是明事理之人,大都同意自家的孩子去讀書。可這樣,彩燕鎮那麼多年的傳承,不就斷了?”

漢子們點點頭,表示贊同。

“好在還有一些孩子願意接手父輩的擔子,但只憑他們,怕是無法擔此重任。”

“要我說,你們不如去彩燕鎮,明確地告訴他們你們是雁青那邊的流民,想要求個溫飽。彩燕鎮百姓生性淳樸,應該能留你們下來打下手,遇上有些不在意血脈傳承的,說不定還能將這打鐵的手藝傳給你們。”

“江南如今邊境與蠻荒交戰甚久,缺乏大量有力的裝備與兵器,所以這些年,彩燕鎮也一直在為戰場上所用的兵器做準備。”

“你們去了彩燕鎮,也是變相的在幫你們的雁青。”

陳逸點點頭,他也想到了這點。

那個年輕人因材施教,侃侃而談的樣子,倒真的有點像酒後的狂儒。

不過這天底下最厲害的狂儒要是知道了有人覺得墨潑明像他,怕是又要吹鬍子瞪眼了。

“你們空有一身力氣,既然不在沙場殺敵,那為何不去做些真正有意義的事情?”

“也許對彩燕鎮來說,你們是外人,他們會有所防備。但你們要讓他們知道,你們同是江南人,你們並無二心,僅僅是為了救江南於水火。”

“我這裡說的讓他們知道,不單單是讓你們這麼做,更是讓你們打心底的這麼覺得!而你們,也應該這麼覺得!”

雁青這兩字,不是枷鎖,也不是藩籬,而是一個確確實實存在的地方。是一個曾經“流民們”生活過的地方。

墨潑明說的,沒錯,至少小杏兒是這麼覺得的。

,!

“受教了。”

那個一開始舉刀的漢子,如今已然淚流滿面。而他身旁的猴臉漢子,也紅了眼眶。

都是壯年的男子,誰不想保家衛國,誰甘願當喪家犬?

他們是該有多愚蠢才會當山匪啊

所有人的心裡,都五味雜陳的。

“現在去,不晚。”

墨潑明搖搖頭,舉手投足間,都流露著一股書生氣。這股書生氣,陳逸自己有,並且也在範詩鳶的身上看到過。

有教無類。

“吾輩當此。”

漢子們抱拳,隨後認真地向陳逸三人鞠了個躬,為之前自己的無理而表示抱歉。

“先生,那我們去了。”

“去吧,記得,哪怕對方不信任你們,也要保持真誠,讓對方明白你們並無二心。”

一來一回,真的有些像學生和先生的講話。

“哦對了,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