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隨口一問罷了,他倒頂真,煞有其事地回了他這麼一句,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在這世間蹉跎久了,早看破皮囊表相皆是虛妄,加上修仙之人的相貌本就可以隨心變換,因此在意美醜的人並不多,大多因著便於辨認或是習慣所致,並不時常更改。而他輪迴重生,如今頂著的這張臉和千年前還是有些差別的,對久不曾見的故人來說要認出來確實挺難。

寧湖衣頷首,隨意往臉上一抹,再抬頭已換了副容貌,不醜,甚至更為俊挺,又因著一股不容侵犯的凌厲感讓人很容易忽略他過分精緻的五官。

繼嗜血啖肉之後又看了一出大變活人的把戲,顧少白再一次目瞪口呆。

“這……咳咳咳,什麼……”“鬼”字還沒出口,顧少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後訕笑一聲,強自扭轉了話音,狗腿道:“嗯,那什麼,更好看了。”

寧湖衣面上閃過一絲驚詫,他的少白竟然不記得他了。

他新生的器靈,千年前的故人,如今重生歸來,沒有乍醒的迷離,卻有陌生的疏離,一問一答看似隨和,實則處處透著一股試探之意,似驚弓之鳥草木皆兵,總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不過也難怪。想他從前就是個膽小的,整日粘人蟲似的跟在自己身後,又向來怕奇術道法這些,定是被先前一番變故給嚇著了。至於記憶……畢竟太久了。久到他以為無論輪迴多少次都不會忘卻的舊事都忘掉了大半,何能奢求故人如初呢?加上本就是散魂重聚,又被他強行催靈,聽說還有心智不全的,如今能回來已是很好,何況有些事不記得更好。

不愧是活了萬年的老怪物,寧湖衣很快釋然了,可他短暫的沉默落在顧少白眼裡則變成了陰晴不定。揣摩著寧湖衣的心思,顧少白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句“怎麼了”,不出意外沒討得任何回應,當下急得四處亂竄,就差沒掏心挖肺以表忠心了。

“無事。”許久,寧湖衣總算開口,話中帶著點兒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叫寧湖衣,是你的主人。”

“主……咳咳咳,主人?”顧少白拔高聲音,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寧湖衣點頭,不甚在意地應了一聲。方才一場鬥法看似輕鬆,實則損耗頗大,遂將鮫珠收進鎖魂籠中,邁步進了屋內,步到榻邊準備盤腿打坐,頓了頓,乾脆躺了下來,解開鮫珠放在榻上,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上面輕輕地轉著。

他撐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指下的珠子。九天鍾蕊的靈氣在丹田中翻騰不息,本該繼續消化一下才是,他卻忽然捨不得閉眼了。

而顧少白那頭,池內忽地暗了許久,彷彿被人兜頭矇住了視線,好一會兒才重新亮了起來,顯現出的已是寧湖衣倚榻而臥半睡不睡的模樣,臉也變回了一開始溫和無害的樣子。

他還有好多事想問,怎麼就睡了呢!顧少白敲著下巴嘀嘀咕咕,冷不防聽寧湖衣開口:“問。”

顧少白一驚,還以為他有讀心術,原來是自己下意識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既然起了頭,那他就不客氣了,很想問一問自己究竟變成了個什麼玩意,男人口中的“主人”又是怎麼回事,可惜“主人”兩個字太過羞恥,實在問不出口,只好先從周遭問起。

“我在哪裡?”顧少白斟酌了一陣,問道。

“你在我的法器裡。”寧湖衣知無不言。說完又怕對方不明白,好心加上一句:“是一顆珠子。”

“法器?那……”顧少白腦中忽地靈光一現,正待說點什麼,寧湖衣已先替他解了疑。

“你是我的器靈,所以在我的法器裡。算來今日靈體初生,雖不知你究竟如何開了天眼,不過你現下應當看得到我,可是?”

俯身看著池中近在咫尺的俊臉,顧少白一陣尷尬。眼睛一時不知往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