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嘴裡低聲唸了句拉丁文:

“魔鬼,滾回去!”

如果那燈光是鬼火,劃了十字以後就應該熄滅,而燈光並沒有熄滅,那三個修士聽了“滾回去”以後仍然坐在原來的地方,希科開始相信,那燈光並不是鬼火,那三個人縱使不是真正的修士,起碼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希科免不了仍然哆嗦不止,一則因為他剛被驚醒,二則因為他心裡害怕。

這時候,祭壇上的一塊石板慢慢地掀起來,豎立在它的狹窄的一端上。一頂灰色的風帽在黑色的洞口出現,接著一個修士鑽了出來,他踏上地面以後,那塊石板又輕輕地蓋上了。

希科見此情景,頓時忘卻了他剛才所進行的考驗,也不敢相信那句拉丁文有鎮邪之功了。他的頭髮直豎起來,一霎時間,他還以為從前存放聖女熱內維埃芙聖骨的地下墓室裡,埋葬著本院歷屆院長,從死於533年的奧塔夫,一直到前任院長皮埃爾·布丹,他們一個個都會復活起來,按照剛才那個幽靈的樣子,把祭壇上的石板—一都頂起來。

不過他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很久。

三個主要修士中的一個對那個剛從墓穴裡爬上來的修士說道:

“蒙梭羅修士,我們等的那一位來了沒有?”

那人回答道:“來了,大人,他在等著。”

“給他開門,帶他來見我們。”

希科說道:“好呀!看來今天這出喜劇一共有兩幕,我只看過了第一幕。分成兩幕!太不高明瞭。”

希科一邊同自己開玩笑,一邊仍然感到心有餘悸,坐在木凳上竟如坐針氈,不得安寧。

這時候蒙梭羅修士走下祭壇樓梯,走到兩梯之間的那扇通向地下墓室的青銅大門前面,準備把門開啟。

同時,坐在當中的那個修士把風帽揭開,露出臉上一大塊傷疤。巴黎人狂熱地把這傷疤認為是高貴的標記,把擁有這傷疤的人視為天主教徒的英雄,將來還希望他成為殉道的聖人。

希科驚叫起來:“哦!現在我全明白了。有傷疤的是大哥亨利·德·吉茲,我的那位十分愚蠢的國王陛下還以為他在忙著包圍夏裡泰城呢!坐在他的右邊、向開會的人祝福的那個人是洛林紅衣大主教;坐在他的左邊、同小修士說話的那個人是我的老朋友馬延大人。可是在這些人裡面為什麼沒有尼古拉大衛呢?”

的確,像證實希科的猜測似的,左右兩邊的兩個修士都摘下自己的風帽,一邊露出紅衣大主教的聰明的腦袋,寬闊的前額和銳利的目光,另一邊露出庸俗不堪的馬延公爵的尊容'注'。

希科又自言自語道:“啊!我認得你們這三位一體,可借你們只不過叫人看得見而已,卻毫無神聖的味道。現在,我睜大著眼睛要看看你們幹什麼,我張開耳朵要聽聽你們說什麼。”

這時候蒙梭羅先生走到地下室的鐵門前面,門開啟了。

那個傷疤臉問他的弟弟紅衣大主教:“您本來就相信他會來嗎?”

大主教回答:“我不僅相信,而且非常有把握他一定要來,所以我在衣服底下已經帶來了一切能代替加冕聖油瓶的東西。”

希科由於非常接近他稱之為三位一體的三個人,所以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在祭壇的微弱燈光照耀下,他看見了一隻雕鏤精細的鍍金盤子在閃閃發光。

希科想道:“哦,原來他們要給人加冕。我好久就渴望看看加冕禮了,今天機會來得真巧!”

這時候,二十來個修士從地下室的門走出來,頭上都被巨大的風帽包裹住,他們站在殿堂裡。

蒙梭羅先生帶領其中一個走上祭壇的樓梯,到吉茲兄弟右邊的一個神職禱告席上站了下來,說清楚一點就是站在禱告席的跪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