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秉國,本是非分。宇內多事,或為天警。只是先帝辭國猝然,諸子俱未成器,我也只能斗膽勉力,誠恐待罪。不過區區女流,所見未及庭外,但有一二所恃,惟求諸公情不相棄,與國共勉。”

皇太后深吸一口氣,語調中已經有了一絲疲憊,都中這幾日接連的變故,讓她有種心力交瘁之感。

尤其去年那一場亂事給她造成極眼中的心理創傷,哪怕太平無事,夜中都偶有噩夢驚魂,一旦都中有什麼風吹草動,更是驚得夙夜不能成眠,唯恐再發生什麼駭人聽聞的大亂。

接連兩日重臣來告,她已經心累的不敢多想,這會兒忍不住望著王導沉聲道:“太保若不以婦人淺薄不足論事,請據實相告,都內究竟還能否太平相安?”

王導聽到這話,心內更加不能淡然,他昨日倒是放言保證,可惜轉瞬便被打臉。這會兒皇太后再有問,更讓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之所以不敢保證,不是他能力有缺,而是權柄受限啊!假使沒有溫嶠橫插一手,黎明時暴民騷動他不至於束手無策,哪怕不如沈哲子解決的那麼幹脆,也總有辦法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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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先是溫嶠跳出來瓜分事權,虞潭又是強勢歸都入臺,他的掌控力就更弱了。而且這一場事所涉幾方,丹陽人家雖然註定沉寂,可是無論虞潭還是沈哲子,可還都沒有明說要息事寧人。況且未來一段時間,各地方鎮對此的看法也會傳回都中,屆時是否還有動盪,他也不敢保證。

眼見王導皺眉沉吟,皇太后臉色漸冷,繼而又望向虞潭:“維周既已歸都,怎麼沒有同來?”

虞潭回答道:“駙馬竟夜勞碌奔波,不乏衝陣斬逆,多沾血煞,要修整儀態,才敢入見。”

“這少年郎,說過多少次,終究還是積習不改,執禮太切啊!”

皇太后狀似無奈的嘆息一聲,繼而又吩咐宮人道:“去看一看,駙馬若還未至,就傳信他先歸家休息去罷,不必急於入稟。”

宮人領命,疾行而出,只是過不多久又匆匆返回稟告道:“溫公求見。”

王導在席中聽到這話,心內又是一突,溫嶠本是留守坐鎮臺城,怎麼來到建平園?莫非臺城那裡又有事情發生?

又過片刻,溫嶠在內侍引領下行入,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笑意,遞給王導一個意味莫名的眼神,然後才上前行禮。

“溫公不是正在留鎮臺城,莫非臺中又有事端生起?”

待到溫嶠起身歸席,皇太后便發問道,她也是被這一樁一樁的事攪得心神不寧。

溫嶠垂首避開皇太后急切眼神,將手探入懷內取出沈哲子留下那篇文賦書信,恭聲道:“臺中已經安定無事,勞役已經歸營待責,百官也各自歸家,請皇太后陛下、皇帝陛下勿憂。臣冒昧請見,倒是因為駙馬。”

“駙馬?駙馬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太后聽到這話,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而皇帝也在榻上豎起了耳朵,兩眼直盯著溫嶠。

溫嶠苦笑一聲,將信件擺在案前,請內侍呈上,嘆息道:“駙馬驚聞薛籍田自戮殿上,傷情有感,黯然行文,留書檯內,已經離去。”

聽到這話,除了隱約從沈哲子那裡得知些許的虞潭之外,殿內眾人臉色俱是一變。皇太后忙不迭將那封書信展開,情急之下,她倒沒心情欣賞那傷情文采,待到覽過一遍後,她臉色已經隱隱有幾分悽楚:“這孩兒總是太重情,明明無關之事,強要歸咎自己……”

她眼波一轉,看到王導一臉的好奇,便又沉聲道:“轉呈太保一覽。”

王導接過那一封信,捧在手中先是草草掠過一遍,繼而又從頭逐字去讀。正當讀至入神處,卻聽到殿上傳來啜泣聲,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