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手指一根根包裹住掌心的小拳頭。她指尖不時在他掌心內動動,像是無數毛細血管纏繞下的心臟,輕微而不停地跳動著,無盡的活力。

這樣的活力,讓蘇燼離原本繃緊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車窗一直開著,帶著溼意的霧氣透進來,蘇小媛左半邊肩頭已經浸溼一片,許是受不住冷,她緩緩傾身靠在他的腿上,墨黑的長髮鋪灑一片,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哥哥,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不好,我們只有彼此了……〃

少女的聲音輕輕緩緩,迴盪在霧氣濛濛的晨間,像是一曲思鄉小調,帶著數不盡的情與怨。

蘇小媛並沒有要推卸責任,她的話也沒有錯,的確是小時候的蘇小媛無意促成了蘇父蘇母的死亡,可她並不想費心思去致歉去解釋,此刻她這樣開口,說是情景使然又未免太過刻意……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讓蘇燼離明白,她是他唯一的親人,是除了長眠地下的蘇父蘇母之外,唯一能給他溫暖的人。

蘇燼離沒有出聲,包裹著她的大手緊了幾分,一隻手輕輕穿進她順直的長髮,一下又一下輕撫。

許久,蘇小媛聽見一句話。

〃等你高考完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他的聲音幽幽沉沉,出口卻並不圓滑,一字一句,像是沒經過加工處理的粗糙食品,哽得人無法下嚥,只有蘇小媛自己能感受得到,他握住她的手,用了多強勁的力道,如他說出這句話時一般。

蘇燼離斂眸,不想去看她會刺傷自己的欣喜表情,掌心軟綿綿的小手彷彿捂不熱一般,只讓他感覺到刺骨的寒,連血脈都快被凍結住。

是快死掉了吧。

以恨為名,不顧一切地禁錮著她,到頭來,當剝去仇恨的外皮,他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全都只是因為離不開她,如此而已。

可她還年輕,正是花季少女夢想交織的年紀,他卻將她的人生塗抹成灰白,試圖讓她只看得見這兩種顏色,屬於他的顏色。

這樣的自己,還真是令人噁心。

僵硬著身體,久等不到她清靈歡快的笑語,蘇燼離微微蹙眉,垂下眸看她,正好對上一雙紅紅的眼睛。

蘇小媛緩緩從他腿上起來,一隻手輕覆在他們相握的手上,眼神認真地注視著他的眼,〃沒有哥哥的地方,我哪裡都不去。〃

少女的聲音細細的,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像是國旗下黨員的莊嚴宣誓,肅穆而赤城。

遙遠的東方,太陽以一種恢弘的方式染紅一線天,夜間累積了一晚上的濃密霧氣,現在都被暖烘烘的煦光照耀著,縮成一團一團的,四處逃散,最後躲進墓園叢叢松柏林中,在角落中獨自享受最後一刻寧靜,等待著被陽光炙烤得無影無蹤。

蘇燼離喉間一陣陣發緊,動了動唇,想說什麼卻強自壓抑著。他也想扮演一個好哥哥,違心地叫她不要勉強,努力去追尋自己喜歡的生活,卻終是自私地沒有說出口。

暖暖的晨光碟機盡溼霧,此刻才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時候。

〃我死後一定得下十八層地獄。〃沉沉嘆出一口氣,將虔誠宣誓的小少女摟進懷裡,他下顎輕抵著她的發頂,細細摩挲。

〃那我就和哥哥一起下地獄。〃

緩緩從他懷中抬首,她紅著眼的模樣其實很滑稽,那雙澄澈的清眸卻分外真誠,注視著他,彷彿教徒注視著自己一生的信仰,湊近,她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淺涼,神聖,認真而不帶一絲褻瀆。

晨光下,兩人緊緊相擁。

人生情愛,最動人不過薄薄雙唇相觸間。

太過濃烈的激情反而會掩蓋住某些最純粹的東西,蘇小媛很清楚這一點。

蘇燼離緊緊抱著她,像是落水之人抱著自己的最後一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