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浪急。

彼岸便彷彿就在眼前。

……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登上彼岸的虞璇璣,終於獲得一份解脫的機緣。

總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帷幔,也漸漸安靜下來。

只是虞璇璣已經沒有力氣去分辨它的顏色。

緩緩闔上那雙嫵媚多情的眸子,將內裡要盈溢而出的水光,無情地禁錮其中。

虞璇璣習慣性的蜷縮起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依偎進身邊男子的懷中。

可在感受到對方似乎依舊那般精神抖擻和鋒芒畢露後,她不免有些害怕地向後縮了縮。

“郎君……你不累嗎?”

韓紹莞爾一笑。

“去歲,本侯帶著將士橫掃草原諸部,行一路,殺一路。”

“日不停,夜不休,延綿月餘。”

“你覺得就憑你,能讓本侯感覺到累嗎?”

說著,不輕不重的在她身上捏了一把。

引得虞璇璣嬌嗔著哼了一聲。

不過聽到韓紹這話,原本已經疲憊不堪的虞璇璣,卻是漸漸生出幾分精神。

在鎮遼城冠軍侯府的那些天,她聽侯府那些女侍說過一些韓紹在戰場上的事。

只是那些女侍大多也只是道聽途說,而且主要講的也是她們大娘子當初是怎麼跟著侯爺出生入死的。

虞璇璣不傻。

知道那些女侍是在提醒自己這個妾室,要謹記身份。

對此,虞璇璣頗為無奈,她並不想去爭什麼、搶什麼。

只想好好珍惜這次真正活著的機會,盡心侍奉郎君。

但也不想平白給自己添堵。

所以虞璇璣聽了幾次,便不大樂意聽了。

只是此時見韓紹無意提到這個,她卻是再次生出幾分興趣。

“郎君能詳細講一講嗎?”

對於虞璇璣而言。

雖然兩人開始的太過突然。

但他畢竟是自己要侍奉一生的男子。

能每多瞭解一點他的過去,對於她而言都彌足珍貴。

看著虞璇璣小心中帶著幾分渴求的樣子,韓紹有些好笑道。

“這有什麼不可以?”

於是除了單獨撇開了公孫辛夷的那段過往。

韓紹直接將去年那場慘烈大戰,在她面前娓娓道來。

甚至就連剛開始他們一行人被蠻族大軍攆狗一般,追得到處逃的狼狽模樣,都沒有絲毫隱瞞。

聽得虞璇璣心神一陣起伏。

既為韓紹當時的險死還生,宛如感同身受般揪心。

也為那些疆場廝殺的殘酷而震驚。

當聽到將士們高呼‘吾家在南,不可面北而死’發起決死衝鋒時,饒是她一介女子身也為之生出幾分熱血。

當聽到那些女子面對重圍絕境,悲聲泣呼‘良人且歸’時,她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就這樣,她聽了許久許久。

從戰場潰逃到馬踏草原諸部,確實跟韓紹說的一樣,一路行,一路殺!

韓紹絲毫沒有避諱地跟她說,“現在很多人,都在稱呼我為‘韓人屠’,你覺得呢?”

對於這個稱呼,韓紹覺得很貼切。

因為他如今這個徹侯之位,本就是用堆積成山的無邊屍骨生生堆砌出來的。

虞璇璣聞言,終於從韓紹的講述中收回了心神。

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此時寢臥的外間竟然已經天光大亮。

很明顯時間已經不早了。

沒有直接回答韓紹的問題,反倒是忽然小聲問道。

“郎君,這麼晚還不起身,不會耽誤正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