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喜歡騎行的驢友,聽聞郊外有一處廢棄的古渡,那裡留存著不少往昔歲月的痕跡,便趁著假期蹬著腳踏車前往探秘。那是個悶熱又陰沉的午後,鉛灰色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一絲風也沒有,沿途的景色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層灰紗。

抵達古渡時,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木質的棧橋歪歪斜斜地伸進河裡,不少木板已經腐朽斷裂,露出黑漆漆的空洞。河水渾濁不堪,散發著一股腥臭味,水面上漂浮著一些枯枝敗葉,慢悠悠地打著轉。岸邊幾艘破船擱淺著,船身千瘡百孔,像是被歲月狠狠啃噬過。

我把腳踏車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踏上棧橋,腳下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不祥聲響。走到棧橋中間,我蹲下身子,想看看能不能從水裡撈出點有意思的小物件,就在這時,一陣涼颼颼的風毫無徵兆地颳起,吹得我打了個哆嗦。風中似乎裹挾著隱隱約約的哭聲,悽慘又悲切,像是從河底傳來。

我站起身,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一艘破船裡,有個黑影一閃而過。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我慢慢朝那艘船挪去。靠近後,我探頭往船裡一看,頓時頭皮發麻,船裡坐著一個身著素白麻衣的女子,她低垂著頭,溼漉漉的長髮遮住了大半張臉,身體一動不動。

“你……你是誰?”我鼓起勇氣問。女子緩緩抬起頭,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眼眶空洞,嘴唇青紫,她幽幽地看著我,許久才開口:“救我……”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還沒等我再問,女子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一灘水漬在船板上。

我驚魂未定,匆忙回到岸上,卻發現腳踏車不見了。無奈之下,我只能沿著河岸尋找出路或是人家。沒走多遠,我看到了一座破舊的屋子,炊煙從煙囪裡嫋嫋升起。我趕緊上前敲門,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啟,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探出頭來,眼神警惕地看著我。

我說明來意,老太婆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我進了屋。屋內昏暗悶熱,瀰漫著一股刺鼻的草藥味。老太婆自顧自地忙活,我則坐在一旁,目光被牆上掛著的一幅舊畫吸引。畫裡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穿著華麗,眉眼含笑,跟剛才見到的女鬼判若兩人。

趁老太婆不注意,我輕聲問:“婆婆,這畫上的人是誰啊?”老太婆的動作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眼神裡透著哀傷:“那是我孫女,阿秀。”接著,老太婆講起了往事。原來,阿秀當年是村裡最漂亮的姑娘,和一個漁夫情投意合。可村裡的惡霸看中了阿秀,要強娶她,漁夫去理論,被惡霸的手下打成重傷。阿秀不願屈服,在大婚當日投河自盡,漁夫得知後,也追隨而去。

從那之後,古渡就時常傳出怪異之事,有人說看到阿秀的鬼魂在船上哭訴。老太婆嘆口氣說:“阿秀死得冤,怨念一直散不去。”我心中一動,把剛才見到阿秀的事說了出來。老太婆瞪大了眼睛,拉著我的手求我幫幫阿秀。

我答應下來,和老太婆一起準備了香燭、祭品,趁著夜色回到古渡。我們把祭品擺在棧橋邊,點燃香燭,我對著河水輕聲說:“阿秀,我知道你受了冤屈,如今大家都還記得你,也希望你能放下執念,安心往生。”話音剛落,水面泛起漣漪,阿秀的身影緩緩浮現,這次她臉上不再是恐懼和哀傷,而是帶著一絲釋然。

隨著香燭燃盡,阿秀的身影漸漸淡去,融入了河水之中。而我離開那片古渡後,偶爾回想起來,總覺得這段經歷像是一場奇幻又沉重的夢,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冤屈與執念,終於在那個夜晚,找到了釋懷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