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況凡人?

我每感心痛則思及生靈之痛,痛楚彷彿與生俱來,眾生不得已而經歷,而歷經所有,零落成泥,融於自然。

戰場之上,傷亡乃司空見慣,縱使曾為此前並未見識殺戮之兵,歷經至今,也已蛻變。

英雄終亡於異鄉,無論追授何等榮譽,已逝去不能見證。

夜色如水,暗湧下,表面卻平靜無波,直至清晨。

肅穆之中,我面向軍隊,皆整頓整齊。

“諸位將士,劍冢之下乃戰友英魂,待破敵,將還鄉,傳訊於至親。”

“保家衛國,義不容辭,誓破萬軍,凱旋還鄉!”

我翻身上馬,依照之前所排佇列而行進,次白緊隨我後。

不遠處,那女子騎一匹駿馬,隨於我後,便是雲靄。

“雲醫長,前方路途有險,還請隨次白之後,方能保你周全。”滄司因隱瞞之過被罰禁足,雲靄暫且負責軍中醫療,且有奇效。

她騎術並未學幾日,便能獨立策馬而行,為賢才。

“是,多謝王。”她答道,鎧甲之下只露出一雙眼。

次白與我協作,前行必不傷及雲靄,若是滄司仍在,將能更為穩妥。

馬蹄揚起沙塵,風聲入耳,鎧甲附於身軀,於我卻毫無負擔,若非天賦與不倦習武,難能如此。

父王曾指導我劍法,誇讚我劍法凌冽乾脆,宛如厲風,槍法亦然。

於國,我為君主,於友人為夥伴,而於敵,卻宛如修羅。

溫熱液體自胸膛迸發,觸手溫熱,沾溼我手上覆布。

血飛濺時,不慎落至面頰,成一血痕,雖並非我傷痕,但卻於我心中留下痕跡。

脫去覆布,清洗雙手,是血腥之氣。

“王,此劑可清洗鎧甲及布料,其氣味清新,可掩蓋些許血腥之氣。”雲靄說道。

“雲靄觀王喜百合與竹之氣息,而未曾有醫師準備諸如此類之物,斗膽制此劑。”

清香之氣,極淡而不令人分神,散時亦不留痕跡。

“雲醫長,與眾人皆不同,心思細緻,而軍中正需此等賢才。”我接過而道。

“自你替滄司以來,軍醫中氣象一新,戰場眾將及軍醫皆對血腥之氣及困苦習以為常,但云醫長卻能覓得解決之法。”

“王過譽了,戰事四起乃不得已,而營中若是有改善,便為作戰之助力。”

“以你所見,這戰事只是不得已,但於某些人而言,並非如此。”我道。

“你為妖,我卻並不以為你邪惡,自你所述,你本就居於山林,安寧靜好,自然不知人間複雜。

我尚未生時,民風可稱淳樸,但一切已變。今欲於人群中尋那險惡者,才最為艱難。

雲醫長聰慧,亦對人之險惡有防範,但人心卻瞬息萬變。”

她聽我此言,神色一凜,已是領會要意。

“謝王指點,雲靄知曉,勞王費心。”

我輕點頭不再言語,擦拭布料雖略為粗糙,我仍以之拭淨十指。

後方由我委派之人鎮守,相比前線而十分安穩,亦是我行軍之基。

軍隊皆整齊劃一,貌似由我整頓嚴明,我卻心知其不足之處,即使我耗盡心血,也使其不能達至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