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迷糊糊中,張弛聽見身邊有兩個人在很小聲地商量著什麼,剛要凝神去聽,說話的聲音卻消失了,他很著急地想要坐起來,身體卻像不聽使喚似地動彈不了,就連兩隻眼睛的上眼皮都抬不起來,忽然之間,張弛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向地上的一個裂縫中緩緩下降,接著有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從裂縫上面不停地剷起土向他的身體上扔下來,有一鏟子土正好扔在他的臉上,讓他難以呼吸,一種劇烈的危機感讓他使勁兒地動了動自己的手腳,猛然間,身子一輕,迅速地順著裂縫的縫隙飄了上去,眼看著就要撞上天花板,他下意識地翻轉了一下身體,把後背緊緊貼在天花板上,向下面看去,一下子認出,這個房間正是他的臥室,地上的那個裂縫和兩個不停剷土填向縫隙裡面的人影都已經消失不見,自己的床上卻躺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卻是他本人,身子一動不動地仰面躺在床上,老大趴在枕邊,睡得正香。

雖然意識到不對勁兒,可渾身輕飄飄的的張弛此刻竟然感覺十分舒服,他隨意地在狹小臥室的天花板下面變換著姿勢,正感覺舒爽無比,腦子裡突然有個聲音提醒他趕緊回到床上的那具身體裡,接著,他十分敏銳地感覺到,臥室門外,有一個人站在那裡,似乎要進來搶奪躺在床上的他的身體,張弛不敢再耽擱,直接向下飄去,想要和自己的身體合而為一,可不知為什麼,躺在床上的自己對他竟然十分抗拒,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而臥室門上的把手,已經被扭動,張弛著急之下,張嘴對老大喊了幾聲,老大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情急之中,他開始凝聚心神,用意念去指揮著床上的自己,只見身體猛地抖動了一下,接著就坐了起來,眼睛也睜開,向門的方向看過去,順手抄起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本硬裝書,對著門就撇了過去,正好砸在門上,門把手不再扭動,緊跟著,床上的自己的眼睛就望向飄在床上半空中的另一個自己,招了一下手。

臥室門開啟,門外站著陳敬,帶笑不笑地看著他,張弛這才發覺,陽光透過窗戶,已經鋪滿了整個房間,陳敬走進他的臥室裡面,把窗簾拉開,貌似隨口問了一句:“沒睡好?”張弛打了個哈欠,答道:“做了個怪夢!”陳敬哦了一聲,從張弛的臥室裡走出來,經過他身邊時,又問了一句:“人魂分離,嚇壞了吧?”張弛一下子愣住,怔怔地看向陳敬,陳敬點點頭,說道:“師父說,反應挺快,要是再快點兒就好了!”張弛想細問,嘴卻像不好使了一樣,陳敬便不等他開口,走到他身前,伸手在他頭上的幾處地方先後拔出了幾根銀針,在他眼前晃了晃,說:“你的魂兒回不去身體,就是這幾根銀針在作怪,逼著你在自己的身體外面,用意念指引自己的身體,對預知到的危險作出反應,第一次弄,幹得不錯!”張弛聽他說完,繼續張口結舌。

劉大成站在小道觀的門口,向門前的臺階下面看了看,又轉頭向四周小心翼翼地觀望了一圈兒,把身子縮回門內,關上兩扇門,認真地插好了門閂,試著拽了一下,兩扇門紋絲不動,他放心地拍了拍雙手,回身望向正殿,卻見師父明仁道長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東面偏房裡出來,坐在了正殿門前的臺階上,臉拉得老長,明顯是在自己跟自己鬧情緒,劉大成不敢吱聲,輕手輕腳地從大門向院子裡面走,在東偏房門口停下腳,扭頭透過窗戶向裡面看去,任遠師兄之前睡的那張床上,一個人躺在上面,正呼呼大睡,劉大成知道,師父在剛才自己餵給這人的水裡,放了東西,所以這人什麼時候醒,得師父說了算。

劉大成昨天半夜接到明仁道長的電話,在梨花溝北面的山路上,等到了開車回來的師父,當看到車裡那個一動不動的人時,劉大成吃了一驚,急忙問明仁道長:“任師兄咋又變模樣了?”他發現自己的師父好像挺緊張,滿頭滿臉的汗,沒好氣地告訴他:“那個損犢子嫌你長得不好看,非得讓我把他弄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