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止很快發現,在這幻夢之中,可不止慕廣寒把他一個當成了“烏恆侯”。

在藥廬又住了幾日後,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烏恆侯的發小李鉤鈴將軍,終於在尋覓了十來天后,循著痕跡找到這座山上來了。

“留夷!!!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

“……”

“快給我看看,你傷勢如何?可惡,那個陰險狡詐西涼王姜鬱時,竟然埋伏偷襲,此仇不報非君子,咱們絕不放過他!!!”

“…………”

“西涼王姜鬱時”是什麼鬼,這幻夢著實離譜得很。

短暫的寒暄後,燕止撮起一縷兔毛問她:“李將軍,依你之見,這是什麼顏色?”

“自然是白色。”

“……”

“那李將軍,您認為烏恆侯衛留夷的髮色,應該是白的?”

“這,留夷你從小白髮,這不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嗎。”

李鉤鈴將軍一臉茫然。她身後的眾烏恆侍衛軍也全部搗蒜點頭附和。沒人覺得有問題。

“……”無話可說了。

李鉤鈴這趟下山後,隔日就派人送帶來許多烏恆侯的日用品,另有成箱成箱的金銀珠寶,都是給醫者穆寒的豐厚酬謝。

之後幾日,繼續天色晴朗。慕廣寒只要不在院子曬藥的時候,就會悠閒在屋裡擺弄那些珍寶。偶爾瞧見燕止在看他,他就笑笑:“多謝君侯打賞,有了這些,在下足以逍遙後半輩子了。”

“……”

然而,燕止心裡卻如明鏡一般。

阿寒從小生在月華城,所見珍寶無數,根本不可能真的在乎這點凡俗金銀。

畢竟月華城的東西,樣樣都比世外好太多了。燕止至今清楚記得,他大婚時收到的很多“彩禮”,就連趙紅藥、何常祺這種見過大世面的世家子弟,都不禁歎為觀止嘖嘖稱奇,感嘆“城主實在誠意十足”。

可那些稀世珍寶“彩禮”,甚至都是月華城直接拿船、拿大箱子一股腦運過來的。彷彿是運一船白菜般稀鬆平常。

他連那些珍寶都根本不放在眼裡。

烏恆送來的一點俗物,又怎麼可能真心喜歡?可事實是,慕廣寒此刻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個貧窮的年輕遊醫恰巧救了貴人得了橫財,俗氣又快樂的喜不自勝。

“……”他為什麼要這麼演?

烏恆春天總是先於他處悄然綻放,雁回山上的春意更是早早瀰漫開來。只是天氣一暖、一溼,燕王頭髮又長,天就得洗上一回。

他又瘸著腿,只能躺臥於榻,讓慕廣寒幫忙。

白髮在熱水的輕撫下,宛如瀑布流淌,而慕廣寒則細心地為其揉搓,直至每一縷髮絲都沐浴在皂角香中。燕王被他用熱水一點點揉搓伺候舒服,眯著眼假寐時,能夠清楚感覺到他偷偷假公濟私,悄悄把他的髮尾團城小兔尾巴捧在掌心,愛不釋手。

……有人雖認不出

他,倒是一如既往很是喜歡他的頭髮。

待洗了乾淨,他倒了水,突然一本正經道:“烏恆侯,你此番回去,得再給我一箱銀子才行。”

“不然,我實在也……”

“太虧了。”

“……”

燕止聞言起身,不顧長髮弄溼床鋪,外螺紋歪頭,目光如炬盯著他看。

慕廣寒沒想到他反應會這麼大,立刻就慫了,小聲道:“就,都沒讓你以身相許了,烏恆侯富有一方,一箱銀子至少該拿得出來。”

“我,好歹救了您一命,要的又……不多。”

燕止靜靜地注視著他。

這幾天來,他其實已經習慣了慕廣寒這種躲閃的眼神。每次阿寒插科打諢、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