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辛苦打電遊的郝聿懷忙裡偷閒看回來的媽媽一眼,道:“你弟又讓你受氣了?”

寧宥搖頭,“他現在好像強弩之末,狀態真差。”

郝聿懷道:“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也。耶,我語文很好。”

“誰說的?”

“《三國演義》,諸葛亮說的。耶!”

“No,司馬遷的《史記》裡韓安國說的。《史記》更早。”

郝聿懷悶聲不響將電遊一停,上網查詢。一看果然如此,不禁“哼”了一聲。

寧宥將車開出去,忍不住問:“老是媽媽對,你會不會生氣啊?”

“我會超過你,很快的。”

寧宥想到剛才寧恕說的那些,不禁也“哼”了一聲,又忍不住一拍方向盤,讚了一個“Wonderful”。原來與她無關,而是寧恕心胸有問題。她不經意地抿嘴一笑,放下心來。

晚上的醫院停車場依然滿滿當當,可到底是有了車位。寧宥下車後又探入一個腦袋,很不放心地對兒子道:“你還是車裡待著,哪兒都別去哦。”

“知道。”

“我把車鑰匙留給你,要是覺得熱就關上車窗開空調。要是有蚊子咬,你再噴點兒驅蚊水。”

郝聿懷翻個白眼給她。

寧宥笑了,自言自語,“我怕上樓見那家人,只好裝拖延症。”

“那我陪你去好了。”

“你陪著我更沒面子。我走啦。”她背好包,拉整齊衣服,乾咳兩聲清清喉嚨,可走出幾步又旋迴來鑽進車裡,開啟頂燈拉下化妝鏡看看自己的臉,又喝兩口礦泉水,才訕笑著離開。郝聿懷看得快笑死。

住院部走廊裡此時倒是人來人往,有病人出來遛彎的,有家屬過來探望的。唐太太的病房是二人間,站在門口一眼便可看見裡面兩張床的情況。寧宥只在門口一站就看見唐太太躺在裡面那張床上。而她也就是多站了一小下,從衛生間出來端著洗好的飯碗的唐的眼睛便唰地掃過來,很職業地將寧宥打量了一下。寧宥給看得渾身都是心虛,陪著笑挪進屋,走到唐太太床尾,將水果籃提了提,又放到地上。

“阿姨,我來看看您。好點兒了嗎?”

唐不知道寧宥是誰,以為是來客,就客氣地端凳子給寧宥坐。

唐太太看清寧宥,不忙著搭話,立刻命令兒子:“你幫我把床頭升高,我要跟她平視著說話。”聲音雖然虛弱不堪,可力度一絲不減。

唐聞言警惕地再掃寧宥一眼。寧宥嚇得心裡顫顫的,可只能陪笑坐下,心說是真的沒好果子吃,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等唐將床搖起來,寧宥見一個月不見的唐太太手術後更加消瘦,瘦得跟一張紙似的。但眼睛還是犀利的,原來唐的眼睛隨他媽。

“你不是在上海嗎?來幹什麼?看我好看?”唐太太的臉上全無一絲笑容。

寧宥忙道:“我下午提前下班,趕緊過來看看您。其實早就想來的,一直沒有勇氣。後天要培訓去了,會去兩個來月,想想不能再拖了,一定要來。”

“來幹什麼?看我死得怎麼樣了?”

“道歉。為我從小沾的那些不應得的好處向您道歉。”寧宥說著起身,鞠躬一下,才坐下。

唐太太斜睨著她,但終於這回沒說出沒好氣的話,只鼓鼓腮幫子便罷了。旁邊的唐猜到了寧宥是誰,對寧宥也冷淡了下來,抱臂站一邊監視。

唐太太過會兒才抬起眼,看著寧宥道:“我不原諒你媽,但跟你沒關係。”

“還有謝謝阿姨那次給我的教誨。”

唐太太深深地看著寧宥,道:“可憐,長得比你媽還好,可惜。你現在做什麼的?”

“我做技術。”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