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怕有點無奈。

更無奈的是什麼?更無奈的是走廊盡頭還有人抽菸。

大夏天的開著窗,一個六十歲左右的大爺弓著腰,兩隻胳膊支在窗臺上往外看,白煙一陣一陣的從頭頂飄出飄散。

張怕是真無語了,醫院裡每一層樓都貼著禁止吸菸的標誌,可就是有人抽。

看眼那個大爺,張怕走進病房。

喬光輝更瘦了,躺著睡覺。邊上坐著喬大嫂。房間裡四張床全躺著病人,條件變艱苦一些。剛入院那會兒,有兩張床的病人病況較輕,輸液後回家。現在不是了,雖然沒人輸液,可也沒人回家。每個病人都有家屬陪床。

看見張怕來了,喬大嫂趕忙起身。

張怕小聲問:“怎麼樣?”

喬大嫂搖搖頭,拿凳子讓張怕坐。

張怕坐下看喬光輝,鬍子稍有點長。

邊上病床也是個老頭,忽然誒喲喊痛,陪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老頭一眼,沒說話。

沒幾秒鐘,老頭又喊聲痛。家屬起身問話:“打一針?”

老頭恩了一聲,家屬出去找護士。

腫瘤科對麻醉針劑的管理比別的科室要鬆一些。這個時間,醫生已經下班,護士只要跟值班醫生打個招唿,下個單子,就可以給病人打針。

家屬沒一會兒回來,用不到一分鐘,護士拿針管進來,問了病人姓名,小聲說:“打針了。”家屬幫忙翻動病人身體,脫下半邊褲子,護士利索地紮好針。

張怕問喬大嫂:“止痛針?”

“恩。”喬大嫂說:“老喬還行,都是在吃藥。”說著看眼時間。

晚飯時候,病人很忙,家屬也很忙。病房裡所有病人都是無法行動者,只能躺著。每張病床下面都有個紙殼箱子,裝著很多東西;地上放著尿壺、便盆什麼的。

張怕問:“晚上怎麼辦?你陪床?”

“恩。”喬大嫂沉默下說:“總不能讓老頭來熬著。”

正說著,喬家老爺子拎著飯盒來了。進門看見張怕,問聲:“去哪了?”

張怕起身讓老頭坐下,回話說去了趟京城。

“出差?”喬老爺子說:“你坐。”把飯放到床頭櫃上,拿出來擺好:“你先吃飯。”

喬大嫂說等下,先給老喬喂藥。

喬老爺子說:“還沒吃藥?”

“讓他再睡會兒吧。”喬大嫂回道。

喬老爺子也沒催她,問張怕:“你那面怎麼樣了?”

張怕問回來:“哪面?”

“房子啊。”喬老爺子說道。

張怕笑笑:“有錢了。”跟著問:“住院錢夠麼?”

算一算時間,喬光輝進來住了好久好久,應該花了好多好多錢。

還是跟別的科室不同,在腫瘤科住院的病人,不像別的病人住上十天半個月就得出院,在這裡,只要你要住,就能一直住下去。因為,說句難聽的,很多病人來這裡就是等死。

喬大嫂回話說有錢。張怕說你不用跟我客氣,佣錢就說聲。

喬大嫂說不是客氣,是沒怎麼花錢,很多檢查都不做,就上午打兩個吊針,再是床費。

張怕點點頭,這時候喬光輝醒了,很虛弱的稍稍動了一下,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個字:“尿。”

張怕還沒聽清,喬大嫂已經走到床頭那裡問:“尿尿啊?”

喬光輝輕輕點個頭,不仔細都看不出來。喬大嫂趕忙拿尿壺接尿。

尿尿也是個麻煩事,要等好久才有可能尿出來,總有時候折騰好一會兒,結果是沒尿出來。

在腫瘤科病房,尿尿這等**事情變得特別普通正常,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會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