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男人又敬又畏,他的身上總有一種淺淡的氣質,引她飛蛾撲火,又讓她望而生畏。

明明素未謀面,又不瞭解他的秉性,也不該對他有所忌憚。

那時候他寫了一封信給她,將她的所有心理都推敲地恰到好處。現在想起來,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寫信呢?直接上門來說,她不就心虛了,就會全盤托出嗎?

現在想想,很可能只是為了試探她吧?想知道她到底值不值得結交。

蘇牧做事果然謹慎,就連認識一個朋友都要步步為營。

他是不是因為小時候孤獨慣了,所以很沒有安全感呢?

白心的腦子裡畫面閃現,又回憶起那一間窄小的禪房。

蘇牧在那麼小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看雲捲雲舒。

她還能幻想出蘇牧那時候的眼神——眼睛雖稚嫩,卻包含著萬千世界,只消一眼就望穿滄桑,看得很深很深。

“你那時候,害怕嗎?”白心問他。

蘇牧不能回答。

她又笑了笑,捏住蘇牧佈滿薄繭的掌心,說:“蘇老師,我說不來什麼矯情的話。不過現在靜下來想了想,你從前沒人關愛,也沒得到父母的疼愛,卻能對這個世界溫存相待,沒有半點怨恨,你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

的確是這樣。

最開始,蘇牧和所有人都隔著一段距離,看似近在咫尺,實際上遠在天邊。

他沒有朋友,也不再相信人之間除了血緣以外的羈絆。但後來,他也不是變成她的朋友了嗎?肯為她涉險,也肯在第一時間保護她。

白心:“蘇牧,你快點醒過來,不是要我當你女朋友嗎?我覺得你在戀愛測試中表現不錯,可以給你一個晉升的機會。”

屋內依舊靜悄悄,就連月光灑在地面都彷彿有聲。

白心的影子被夜色拉得狹長,孤孑地斜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嘆了一口氣,又不想一個人回家睡覺,那樣只會更擔心,還不如待在病房裡,至少這兒還有蘇牧。

她得陪在他的身邊,萬一他醒過來呢?

白心望著他的側顏發愣,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趴在病床邊,垂頭睡著了。

再醒來時,她覺得喉頭有點癢,可能是缺水的緣故。

白心想要起身,忽覺臉側有什麼冰冷的事物拂過……

她急忙睜開眼,朝床上一看——很遺憾,蘇牧還是緊閉雙眼。

“蘇老師,早安。”

白心失望,打算去洗把臉然後趕到單位上班。

這時,她的身後傳出一聲回答:“早安,蘇太太。”

他的聲音雖弱,穿透力卻十足,在充滿俗世喧囂的清晨也能被輕易捕捉。

誰是蘇太太?

白心剛想辯駁,卻反映過來,這是……是蘇牧醒了。

她回身,果然見他半闔眼,微微側頭盯著她看。

蘇牧的臉上帶著氧氣罩,說話很不方便,他儘量閉嘴保持緘默,養足精神。

白心欣喜若狂,一下子也忘記計較。

她按了鈴,讓查房醫生過來觀察情況。

“我得去上班,下班來看你。你現在可能還不能吃東西,掛著水呢,等醫生說你能吃了,我再給你帶。”白心和他像是久別重逢,有點小別勝新婚的依依不捨。

最終,白心還是咬牙往外走了,可不能被美色所誤工作,早點下班了,再來探望他。

到了晚上,白心親自買了粥,以及米湯,甚至是幾樣精緻的小菜。

她總想著,要是蘇牧能吃了,喝點流食還是沒問題的。

剛進病房,她就看到墊枕躺著的蘇牧。

他正閉目養神,聽到了聲音,一下子就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