懈的心防卻是再一次緊繃起來。

連鑰匙都無需插入,彭三喜輕輕推開了房門。

敞開的一絲門縫洩露出一陣難以言喻的惡臭,是腐朽發臭的腐肉和酷暑連天之下嘔吐物幹蒸發酵過後才會誕生的不詳味道,無孔不入,深入腦海,那像一隻惡魔的枯爪摳動著自己漸漸封閉的記憶之門。

隨之而來房內景色入目,剎那之間,彭三喜魂不附體,即便他開門前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出現在眼前的駭人景象還是讓他感到肝膽欲裂,腸胃如遭一擊重拳,剋制不住的扶地狂嘔不止,恨不能將這連日的食物盡皆吐出,連五臟六腑都要隨魂魄從體內逃開。

那一時刻,彭三喜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腦子已經不再清醒,對那時的記憶其實有些模糊了,他只感覺自己吐出之物好似當日盡情在畫紙上潑灑的繽紛顏料,亦如那夢境之間見到的斑斕色彩,它從門口漸變擴散,直至流淌到那一具枯朽腐臭的扭曲乾屍之上。

當地封鎖了訊息,一個失蹤了大半月的女教師終於被人發現,被她的一個大病初癒的學生“意外”發現,就在那間從未對任何人開放過的老校舍辦公室裡神秘死亡。

由於死法太過詭異,以及失蹤的原因和過程都太過離奇,所有人都覺得無比忌諱,誰都沒敢公開談論,只是有人私底下聊著,偶爾會被彭三喜聽見。

據說,那女教師私底下有和一些身份不乾淨的人員來往,有目擊者曾看見過他們在郊外的森林裡進行過某些極端詭異的活動。

也有人說,學校的同事為死去的女教師整理遺物時,竟偶然發現女教師的遺物中混有不符身份,甚至是違揹人倫的怪異首飾,上面有特殊的標記,彷彿屬於某個不為人知的組織。

還有人說,是那女教師平時行為不檢點,招惹了壞人,這才被人殺害死去。

總之一切有關話題都在往女教師負面的方向探討,那些事情有真有假,而置身事件其中的彭三喜,既是親歷者,也是旁觀者,他自己也無法分清哪些是真的,又有哪些是胡編亂造的,可他只認可一點。

那就是秦老師並非是簡單的自然或者意外死亡,而是實實在在的遭到了什麼恐怖的暗害。

彭三喜是知道的,秦老師是被什麼東西殺死的,而那些東西必然是他招致而來的禍害。

他很確信這一點。

因為他的畫那些畫全都不見了,可是那些畫的顏色卻全都還在,它們就聚集在了那具悽慘的屍體之上!

一個才貌雙全的女教師的死亡,同時間帶走的還有一個繪畫天才。

彭三喜從那以後便再也沒有提筆作畫的能力,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度動筆,和那些水墨顏料沾染半點,過往的夢魘就會捲土重來,而這次他必然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放棄了繪畫的夢想之後,在學業一道並未有什麼建樹的彭三喜在讀完高中後便不再繼續往下深造,而是拋開一切,選擇了繼承祖業,他開始和父親學習航海和開船。

感覺自己好像死了一樣,但這也無所謂,麻木能讓他忘記過去,忘記曾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時間長了,直到某天,他發現自己完全失去了曾經的模樣,從一個溫文儒雅的少年郎,變成如今這樣一個滿臉橫肉、身材魁梧的船長,常抓纖繩和魚獲而變得粗糙不堪甚至有些變形的手指再也不適合提筆作畫,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徹底告別了過去。

而那就像每個故事必然迎來的轉折那樣,原以為花了數十年才擺脫行屍走肉、毫無希望狀態的自己終於可以擁抱新的生活時,一次出海卻讓他再也不敢輕易的樂觀。

他記得很清楚,那次他要前往的漁場距離碼頭有段距離,離一座隸屬於六華港的小島倒是有些近。

每次出航的時候,他都會出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