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她的胞宮裡懵懂出世,在她的保護下認識了這個世界,但是從今以後,就得靠我自己一個人了,沒有人會站在我的身後,漫長的人生終究是一個人的旅程。

後面發生的事情,祝深不太記得清了,媽媽不想她出現,那她就不出現,楚安白趁著人群紛亂的時候,把祝深帶回了別墅。

在別墅內,祝深一動不動,任由著楚安白給她擦臉換鞋,雖然她的肉體在這裡,但是靈魂好像已經飛遠了。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是聽見了楚安白的哭聲,那哭聲很小,但是在祝深的耳朵裡卻很清晰,壓抑著難以忍耐的悲痛和心疼。

“……別哭。你哭什麼?”

明明今天喪母的人是自己,為什麼哭泣的人是楚安白?

“好可憐啊,祝深。如果流不出眼淚的話,很可憐吧。從來沒有見過你哭,不管是被自己心中的大姐背叛,還是媽媽離開,你都沒有哭過。既然這樣的話,就由我來替你流淚吧,你所有的痛苦和悲傷,我都為你感同身受。”

楚安白生平第一次說了這麼長一串話,想必從很久之前,這些話就在他的腦海裡不停盤旋著,今天得到了出口,終於和心裡的那個人說了出來。

喜歡你的話,就會連帶你的痛一起痛。

“……謝謝你。我愛你。”

祝深回抱住了他,輕輕吻了吻楚安白臉上的淚珠,人和人之間不過一座座孤島,永遠不能理解對方,但這淚做的橋樑讓祝深得以窺見楚安白的內心,她們透過這淚橋,更真實地看見了對方的心。

祝深能看見美男集郵系統上,好感度已經到達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高度,只要她韜光養晦,假以時日,很快就能完成對楚安白的攻略,從而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祝深做不到,她在這個世界的記憶都是真實的,少姥祝深經歷過的點點滴滴,也同樣在她的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她無法置之不理。

“我要去找她。”

“……我陪你去。”

二人很默契地沒有提到是要去找誰,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有那一個選項,曾經祝深心中最信任的那位,如今心中最恨的那位。

……

也許是太陽太大了吧?

夕陽的餘暉灑在姜靡初的臉上,她高聳的鼻樑旁有一眼晶瑩的小泉,匯聚在她的深邃的眼窩,姜靡初茫然地拭去那一滴水珠,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東西會從她的眼睛裡溢位。

明明大仇得報,應該開心的啊?

為什麼自己的心裡,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明明和堂主的相處,應當全是虛情假意,全是曲意逢迎,為什麼會有這些不該有的情緒?

一定是太陽太大了,照得我眼睛發痛。

身邊的祝賀聲、道喜聲,都已經聽不清了,楊磐她們的唾罵聲、詛咒聲,也已經無所謂了,姜靡初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機械地回了警督署,機械地完成了口供,機械地回到了那裡。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又回到了那個令她中了一彈的地方——那個幾乎無人知曉的公寓。

一進門,等待她的就是愛人仇恨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