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糧食。為此,老太太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向金井磕頭說:皇軍!皇軍!

在蘇聯俘虜營飢餓難忍時,金井嚼著草根,就想到這個中國老太太,心中充滿悔恨。

金井守著方軍小心開啟保險櫃,取出一幅照片,是楊靖宇殉國後,日本士兵站在楊靖宇遺體前的留影。金井說,我只見過楊將軍一次,而且近在咫尺,那就是楊將軍的人頭。當時我們關東軍士兵用木槓子紮成擔架,把陣亡的楊將軍抬下山。遵照關東軍司令部的命令,我們日軍軍醫切開楊將軍的腹腔——嚴密封鎖了幾個月,冰天雪地,彈盡糧絕,東北抗日聯軍的將士們吃什麼呢?當我們的軍醫切開楊將軍的胃時不由得驚呆住了,裡面全是沒消化的樹皮和草根。關東軍司令部感到楊將軍雖然死了,但是還有巨大的威脅,於是命令:把楊將軍的頭顱砍下來示眾,讓就近的關東軍部隊都來看,強迫附近的中國居民來看,押送監獄裡的中國人來看,告訴他們:抗日的話,這就是下場!

怎樣的文字配走近三道崴子?(5)

金井仔細看著照片說,我開始不喜歡他,他畢竟是我們關東軍的敵人。

他所領導的抗日聯軍一直堅決抵抗,我們連隊的許多軍人都在他們的抵抗中陣亡了。你當過軍人,你應該理解我的心情。當看到自己的朋友被打死,是一定要報復的。可我一直在想,那時楊將軍如果投降了,可以去新京做官。新京就是滿洲國的首都。中國的正規軍都撤了,關東軍一共有七十萬部隊,日本是決心佔領這片土地的,我不明白楊將軍的抵抗意義何在?不理解他的同時,我卻佩服他。他的軍隊一共三千人,沒有重武器,沒有任何援助,他卻沒有後退一步。到後來,也就是現在,我的想法全變了,我感到楊靖宇是個偉大的人物。一個到外國去征戰的軍士,表現得再英勇也只是短暫的英勇;而一個為保衛自己祖國而戰的勇士,才具有永恆的意義。半個多世紀過去了,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這張照片我儲存了五十多年啊。在蘇聯俘虜營,有一次蘇聯軍隊官兵檢查我的揹包時,不問青紅皂白先給我一個耳光,然後問:“這是誰?是不是日本軍人?”我回答:“這位是中國人,是中國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司令楊靖宇。”聽了這話蘇聯軍人又給我一個耳光,還給我照片。我不明白他怎麼總打人呀。

老鬼子金井說,半個世紀過去了,我一直崇敬楊將軍。他是真正的武士,他的軍銜應該和我們關東軍司令一樣高,可他和普通士兵吃一樣的飯,穿一樣的衣,睡一樣的床,實在是不可思議!作為原日本關東軍二等兵,我已經七十六歲了,我還活著,他卻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我願意把最後的軍禮敬給這位堅強的中國軍人。

說完他立正站好,給楊靖宇將軍敬了一個原日本軍人的軍禮。在多年後還贏得對手的敬重,也許這才是大英雄的本色和魅力,他不因時間的流逝而損毀,英雄佔有了時間的每一段,時間就是雕刻英雄的利器,時間愈久,刻痕愈深。

金井被楊靖宇將軍被割下的頭顱和被剖腹所見到的東西震撼,隨著時間的消散和自己的反思,並且透過自己的眼睛,他知道了真的武士到底是什麼質地,也許這就是他說東條英機食言的原因,東條英機也曾任過日本軍關東軍司令。老鬼子金井說,一九四五年九月十一日他自殺時不敢雙手握住軍刀扎入自己的腹腔,而用小手槍照自己並不要害的地方開了一槍,沒有自殺成。光讓別人當武士,但自己不當武士。我一直記著東條英機的訓話:國民,要像武士那樣為了天皇盡忠赴死。武士道和武士文化是全體國民的價值標準和行動規範。“武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