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奴婢這就去。”

採月目光輕掠過繡凳上那杯靜置的蜜水,心中不禁暗自喟嘆,主子這口味變換之快實乃罕見。

明明晌午用藥時還想著喝蜜水的,晚間又想用蜜餞甜口。

主子保胎的這些時日裡,採月前所未有的察覺出了自己的無能。

再度踏入寢宮內,採月小心翼翼地捧上蜜餞,輕輕置於沈眉莊面前。

“主子,藥汁子苦,還請用這蜜餞緩緩。”

這蜜餞是皇上讓御茶房特意送來的,晶瑩紅亮的表皮上佈滿糖漬,在燭火中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只瞧上一眼,就讓人忍不住下手。

但沈眉莊對過於甜膩之物並無好感,她強忍喉間的不適,囫圇嚥下一顆稍小的蜜餞。

“採月,將溫水給本宮遞過來,剩下的蜜餞你吃了吧。”

夜風透過窗欞吹進來,帶著微微的涼,沈眉莊輾轉難眠。

華貴妃上午遣了頌芝來傳話,念及她胎像不穩,特免了她接下來一個月的請安。

婦人懷胎的前三個月最是要緊,若是等胎真的坐穩,再欲除去腹中的孽種,怕是要遭受大罪。

然而沈眉莊又不能公然拂逆華貴妃的好意,她在心中盤算了幾息,決定先在儲秀宮靜養數日,再尋機會生事。

此時的養心殿燈火通明,皇上還在桌案前忙碌。

從殿外進來的蘇培盛面露難色,硬著頭皮稟報。

“皇上,今日花草房依例為各宮更換花卉,自儲秀宮移出的一盆花,凋零之態甚是嚴重。手下人見其品種名貴,深知培育不易……細細掘土檢視,發現花卉的根部已腐。經老花匠辨識,此乃連日受藥汁侵蝕才令花失去了生機。”

皇上手中硃筆一顫,一滴硃紅濺落於奏摺之上。

他面色一沉,抬眼問道:“那盆花原置於儲秀宮何處?“

“回皇上,擺放在惠嬪娘娘寢宮的窗臺上。”

蘇培盛一邊說,一邊遞上了陳皮記錄的脈案。

“奴才請李松苓太醫分析過,他說據脈案來看,陳皮太醫開的都是對症的保胎方子,只是不解為何娘娘胎像仍顯不佳。”

李松苓是張五味因病告老後才提到養心殿的專屬御醫。

這人也是張五味極力推薦的,與沉默寡言的張五味相反,是個腦子活絡之人。

皇上隨手翻看了幾頁密密麻麻的脈案,將其扔在一旁,煩躁的朝著蘇培盛吩咐。

“將澆了藥汁子的花盆原封不動的送回儲秀宮罷了,派一位有經驗的嬤嬤前去貼身照看惠嬪。”

“你明日給華貴妃遞個話,就說惠嬪身子弱要養胎,免了往後的請安。”

“奴才明白。”

蘇培盛擔憂的看了主子爺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他弄不明白一直調養身子的惠嬪為何會鬧這麼一出?

難道僅僅是想利用腹中的這個孩子來扳倒華貴妃?

蘇培盛在殿外站了很久都沒有理出頭緒。

殿內的皇上一臉的疲憊,他竟不知惠嬪為了甄嬛竟然連腹中的孩子都捨得傷害。

她前幾日帶著朧月來養心殿敘舊,皇上就察覺到她隱晦的提起嬛兒。

沈眉莊一直記掛著嬛兒,他又何嘗不是?

甘露寺的監寺靜白傳來訊息,嬛兒厭倦凡塵,決絕的帶著隨身伺候的兩人上了偏僻的凌雲峰。

近兩年來從未踏下凌雲峰半步,甚至連他放下身段派去的人也避而不見。

皇上頭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不是那麼容易被女人所左右的。

甄嬛也好,沈眉莊也罷!

他該做的都做了,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只能說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