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退了色的湛藍短襖,腰間繫一條粗大的麻繩,下著一條打滿了各種顏色的補丁的長褲,因為褲腿長度不夠,腳踝和一節小腿都露在外面,一雙蒙了厚厚塵土半舊的布鞋似乎不合腳的尺碼;被懶散的拖在腳上。

男人依靠牆根站著,手執一根翠綠色長竿,晶瑩剔透,竿上似有竹節狀的紋理,卻非竹木的質地,一條寬大的布褡褳從後背一直搭掛到胸前,可以數清上面有九個口袋。

這身裝扮,無疑是一個乞丐了。

但從他的神態,卻流露一種落拓灑脫的豪邁之氣,絲毫不似尋常乞丐那般低俗卑賤、嬉皮笑臉。

依照丐幫的規制,能背九袋布褡褳的人,恐怕最低也是個長老了。

大大小小的疑慮和猜忌在心中匆匆閃過。

一天內一前一後被兩個乞丐盯上,讓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巧合。

一個人記性不好,就不要去太多是非之地,因為你可能忘記了你的仇人。

習慣性的開始猜測對方的身份和武功,回憶自己是否曾經與丐幫有過什麼恩怨瓜葛。

哐啷……

一聲,碗碟破碎的聲音砸碎店中的喧鬧,一切聲音戛然而止,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凍結。

我打了個冷戰,右手下意識地在向摸索了一下,然後握緊,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捏在手中的只是一隻酒瓶而非那把曾經與自己寸步不離的草薙。

這些豬食馬尿也敢拿來跟大爺賣錢?不看看大爺是誰?瞎了你的狗眼!

一個粗大的嗓門嚷道。

店中的空氣躁動不安起來,有人開始切切私語:震遠鏢局的人,官府都吃罪不起……

我皺起眉頭,將瓶中的殘酒慢慢飲盡,看到杜凱順著眼走上前去。

客觀,有話好說,若您嫌棄店裡的酒菜不合口味,吩咐小的給您挑換便是。這還有其他客人,別擾了……

“啪”的一聲,杜凱飛了出去,撞翻身後的一張桌椅,堅實的木桌嘩啦散作一地。

桌上的器物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你是個甚東西,也配跟咱爺這般說話。叫你們掌櫃出來!俺們哥幾個還真的有話想好好跟他說說。

為首的壯漢陰笑著望著地上的小二。

店裡的客人仿若都提前都已經串通好了一般,只等聲音響起,眾人便如鳥獸散。

靜坐在靠著門口的那張桌前,看見白花花的銀子一個一個奪門而去,我心中有種欲哭無淚的悲慟——能先把賬結完再走麼?

震遠鏢局?這幫點蒼派的烏合之眾!

我憤然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轉作一張笑臉走進內堂,扶起地上的杜凱。

什麼事情惹得客官動這麼大肝火?哎呀,只是一個跑堂的,犯得著大爺下這樣的狠手麼?

我看著杜凱青腫一片的臉,心想也真難為他了。

去後廚讓婉娘給你上點藥膏,歇息片刻。

掌櫃……這些人……因為臉腮腫起來的原因,杜凱的聲音有些含混。

照做就是。我轉頭喚其他幾個跑堂的小廝,把杜凱扶進後屋。

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要出來!

小二瞪了一眼剛才動手的壯漢,一臉憂憤被人扶進後屋。

耶?不想活了你!?這不經意的挑釁被那壯漢察覺,叫嚷著要往前追。

列位爺不是有話同我說?我忙擋住他們的去路,陪著笑臉問道。

飯菜做得這般難吃,還來跟咱要錢。惹得裘五爺不高興了不是?掌櫃的,你看這該怎麼辦吧?

一個小嘍羅插嘴道。

這樣啊……小店招待不周,怠慢了各位爺,這兒跟五爺和兄弟們賠個不是,這點錢兄弟們拿去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