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仵作。裴澄對公案下的衙役吩咐道。

不一會,差役帶上一名身形矮胖的男子。

那女屍胸前可有抓痕?這次是溫璋問那男子。

男子仔細想了想,又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記事簿。

回稟大人,屍體胸前確有抓痕,亦有與人行房的痕跡。

譁一聲,公堂外圍觀的人群又炸開了鍋。

溫璋扭頭看看身邊的裴澄。

裴閣老,這……

那裴澄一拍驚堂木,一臉怒容地問道:驗屍結果中,死因為何?

回大人,屍體表皮遍體鱗傷,多處瘀青,頭部有為鈍器所傷的痕跡,應是被人用鈍器活活打死。那矮胖男子恭敬地答道。

陳韙。

裴澄轉而又問跪在堂下另一名男子。

你殺死那侍女所用何兇器?

道觀花園中的一枚石塊。

大膽刁民!當日驗屍的案宗中早就寫得明白,屍體表皮傷處似為扁平堅韌之物拍擊抽打所傷,指甲完整,無掙扎追逐痕跡……你卻說是你在道觀花園中行淫未遂用石塊擊殺。分明是在捏造是非顛倒黑白!你還有何話說?你若是局外之人,又怎將本案中道觀清靜地中男女苟且偷歡的事情說的這般惟妙惟肖!?那與綠翹通姦的男子定是你!你可認罪!?

驚堂目一拍,那陳韙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想起張繼在流雲蕪草時曾經跟我說過的話:恩師的城府,非你我之輩所能揣度。

脊背不由泛起一陣寒意,莫怪連心思縝密的張繼也這般謹慎。

這裴澄,的確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刑犯薛若琳,雖身為道士,卻不思修心養性潔身自好,與香客私通,又因嫉妒侍女與香客有染將其鞭笞致死。著其穢亂綱常,傷人致死之罪,維持原判,押下,俟秋後問斬!張韙與道觀中未婚侍女偷奸在先,捏造證詞擾亂判案在後,庭杖三十!退堂!

刑籤落地,幾個衙役手執刑杖一窩蜂地圍了上來,按住那張韙便打。

公審是在未時升堂的,此時的天色已近酉時。

這個時候結案退堂,時機把握得著實得當。

圍觀的人一層層散開。

她從我身前經過,望我一眼,然後被衙役架上囚車。

那眼神是完全遊離於形骸之外的,我甚至不能確認她是否是在看我。

只有看破了生死和名利的人,眼神中才會有那樣綿亙而磅礴的憂傷,一點一滴進而匯成深不見底絕望。

若霖……

大堂上正挨著板子的陳韙大叫她的名字。

我不該有負於你,不該有負於你……

我站起身,整理一下有些微皺的長衫,緩緩走出已經變得有些空落的大理寺衙門。

又是一場情愛交織的鬧劇。

誰愛了誰,誰背棄了誰?

誰路過了誰的前世今生,誰辜負了誰的今生前世?

誰以為誰為自己吐絲,等她的破繭而出,變成蝴蝶與你雙宿雙飛?

誰以為誰為自己蒼老,漫長的等待只因為一個焦灼靈魂的眼神。

誰以為誰為自己走遍青天,任歲月燃盡了你曾經的年少?

誰以為誰為自己望斷紅塵,紅顏無眠,只有你三生裡的一聲笑。

誰以為誰的故事是真是假,不過是紙上的一段長演不衰的橋段罷了。

只是結尾處有她的一個回眸,蜻蜓點水,漣漪不斷……

晚上一起去喝酒啊?張繼從後面匆匆追上我的步子。

不用去應酬裴閣老和那京兆尹溫章?

嗯,已經推掉了。

只為陪我的話,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