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也沒有想到,有一個人在火車站迎接我們出站。

我們幾個拖著大包小裹從火車下來,出站口站著一位六十歲的老人,中等身材,頭髮花白,身體微微發福,穿著一身非常體面的西裝。老人自我介紹,他是麗莎的叔叔,接到麗莎要回來的信,直接就到火車站來接我們。

我問麗莎,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麗莎說,我在這裡出生的,怎麼不還有幾個親戚啊,就是平時和親戚之間來往不像你們中國人。

我一聽也是,畢竟兩個國家的人,在待人接物,言談舉止,風俗習慣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入鄉隨俗嘛。

麗莎的叔叔一看就是挺嚴肅的老人,他說他叫安德烈。三姥爺俄語懂得不多,也就應酬應酬。過一會兒,三姥爺跟我說,這個人可能是政府領導,因為他的衣服上有俄國國旗。

我也沒太注意這個細節,姜到底還是老的辣,三姥爺這個觀察力到什麼時候那是相當槓槓的啊,都是敏感而有力。麗莎說,確實她叔叔是個當地的小領導,反正還真有點小背景,我們也沒管那麼多,過來就當旅遊和會客嘛,人家熱情接待也無妨。

我們一起先去了賓館,當地一處廣場上最有名的賓館,對面是市政廳和一處中學。聽說那個中學二戰的時候是個戰地醫院,倒是博物館特別有種歷史的沉重感。我和三姥爺說,咱們來了這些次,都是在批發市場做點買賣,只有這次是真正有種旅遊的衝動。三姥爺說,是啊,不是有點錢窮得瑟嘛,麗莎也得到親戚家。我們就是陪著,走馬觀花。

第二天,麗莎叔叔說,一定要去他家坐坐。大叔還是個熱情人,我們約好了下午一點鐘。

大叔家也是個典型的俄羅斯家庭住宅,屋裡的陳設和大伊萬家沒什麼區別,幾乎同一個風格。只不過,在這裡看到了現代的家電大冰箱。廚房旁邊的大廳裡一個長條形的大餐桌,桌子上鋪著紅白格子的餐布,顯得這個大木頭桌子特別有種歷史感。我注意到,在家裡的陳設之中,我很小時候才見到的收音機,還有個錄音機和更加遙遠年代的洗衣機,這讓我對麗莎叔叔很是好奇。

餐桌上放著個大獎盃,我一問才知道那是俄羅斯大茶壺。茶壺是銀色的,桌子還擺放了小蛋糕、餅乾、烤餅、糖、果醬、蜂蜜、麵包等各式的小點心。原來俄羅斯的喝茶與我們有很多區別,我們把茶當成一種修行,一杯香茗,茶香環繞,幾個好友,談古論今。有時候,也是自己獨斟獨飲,這是一種自己和自己的交流,像和靈魂說話一樣。俄羅斯則把喝茶當成了一道必不可少的餐食,親朋好友聚會,彷彿是一種冷餐會。

俄羅斯的大茶壺更像一種獨特的燒水壺,兩層後壁四周灌水,中間是著火的燒水壺。這種茶壺有圓形的,花瓶型的,酒杯型的,還有一些不規則的形狀,大叔家是獎盃型。

三姥爺說,這個大茶壺挺漂亮,還有歷史感。

大叔說,這個茶壺可是傳下來的寶貝,上個世紀莫斯科不遠的工廠生產的,那個地方可是俄羅斯生產茶壺的最古老傳統廠子,純手工打造,這種型別的茶壺以前是在貴族的家裡才有。

這種老式茶壺中間是空膛的,放炭火,灶膛裡炭火燒的熱熱的,茶壺裡的茶水也煮的吱吱直響。像這種茶壺俄羅斯的家庭裡一般都有兩種,一種是自己在家裡平時喝茶用的,另外一種就是像我們這樣的家庭聚會或是重大節日,搬出來燒上一壺茶。親朋好友聚會,圍著個大壁爐,喝上這樣暖暖的黑茶,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的愜意,尤其是外面大雪紛飛,北風嗷嗷叫。

俄羅斯的茶和我們的有很多的不一樣,非常類似紅茶的這種。他們叫黑茶,煮著喝。

大叔給我們倒上,麗莎很熟悉套路地給我一片檸檬,這裡就是他的家。這杯香甜的檸檬紅茶,我想著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