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姐會唱歌,我聽說過,唱的這麼好,還是出乎我的意外。她的脾氣,我可是瞭解的,出了名的倔,要不咋叫驢姐呢。當年,在老北市開串店的時候,老顧客都是十二線扛活的老夥計。這些人掙得都是拉腳的辛苦錢,十二線,那是老瀋陽城的蔬菜批發市場,整個關外的蔬菜都會集散到這裡。每天早上3點多鐘,十二線就開始批發了。夏天更早,這些老夥計蹬著倒騎驢,一早晨也能掙個百八的。掙點辛苦錢,哪裡捨得喝酒哩,就是喝酒也是淨喝那些便宜酒。

有人說,驢姐,咱們別做這些窮人的生意了,也不掙錢。

驢姐說,你說啥呢?來店的都是客,是客咱就得招待好,客人不分窮富,好吃好招待。

尤其是蹬倒騎驢的五哥,每到飯口,準上驢姐這來,來瓶瀋陽老雪,再來碗隨便吃的米飯,驢姐還得打一小盤花生米。就這樣,相當於白吃,驢姐還說,不上我這裡來,這幫老傢伙還能上哪去?她有時候,還得將喝醉的老傢伙們送回家。

有幾個老人沒事瞎嚼舌頭,說驢姐年輕的時候是歌廳出身的,我說這些街坊鄰居是看不得人家好,說的白一點,就是嫉妒上頭。驢姐才不在乎,每天依舊在老北市那條街開著串店,一到晚上,煙熏火燎,人來人往。那些老主顧們,依然是騎著腳踏車,從大老遠的皇谷騎過來,就是為了喝點便宜啤酒。

驢姐的歌唱出了滄桑味道,我問過驢姐,驢姐,成天看你樂呵呵,你就沒有愁事嘛?

驢姐說,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實在沒意思,我就唱歌唄,瞎哼哼。

我相信只有驢姐才能把歌唱出這種風塵味道,尤其是她的那一頭大波浪,甭管唱不唱歌,一站到那舞臺上,就有股子臺柱子的味道。大明子說,驢姐,我還真的把你給看扁了?從明天起,你就改唱歌吧。獻花的小費我全部給你。

驢姐說,那可不行,你以為我來這裡是為了掙那幾個小錢啊,姐啥錢沒見過,實話告訴你,要不是你老闆讓我來,我才不來受這個洋罪哩。

我一聽,連忙拉住驢姐,跟她說,驢姐,幫大明子就是幫我,幫我就是幫你一樣,大家都是自家人。

驢姐一聽,大明子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這麼高。她比劃了一下大明子十八九歲的時候的樣子,說到,那時候,你還在上高中,一副乳臭未乾的樣子,想起來就覺得可笑。

大明子最不愛聽當著這麼多人面前,說他沒文化。有點掛不住臉面,正要發怒,我一看這不是拍馬拍到了馬蹄子上,於是我趕緊說,驢姐啊,此一時彼一時啊。驢姐笑了笑,哈哈,忘記大明子是這裡的老闆啦。

驢姐說,唱歌還是把阿花請回來吧,我也頂不上幾天,而且還讓阿花嫉恨。

大明子說,那可不行,阿花總是在關鍵時候敲我一槓。

我說,讓子彈飛一會,不急,先看看阿花什麼想法,咱們別是剃頭擔子一頭熱。

驢姐說,大老闆說的對,這兩天我可以頂上,反正已經好幾年不唱了,唱不好還唱不壞啊。

我說,那可不行,既然答應人家了,就得好事做到底,哪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絕對不行。

驢姐說,跟你開玩笑了呢,我能那樣做嗎?

驢姐回去準備,她把她年輕時候那點老底全都抖出來,回家準備粵語歌去了,我知道有首粵語歌,叫《暗地迷香》那才是她的拿手好戲。我倒是有點期待了,想著晚上能有個機會聽聽驢姐的煙嗓味兒,於是,我說驢姐,晚上我也來聽你唱歌。

大明子也回娛樂城忙他自己的事。好長時間沒看到肇老六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忙著什麼,自打大明子這個徒弟上道之後,六叔倒是甩手掌櫃的,自己雲遊去了。肇老六說,人生就這麼一輩子,我也想過點我自己的生活。六叔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