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掙上半毛錢就空倆爪子混世界。如果走到那一條平行的線上,我的世界似乎更慘,線纜廠最輝煌的時候沒有趕上,就直接開滾。

三姥爺說,“我這個大外孫子,生日時辰都是十全十美,無論走到哪,都有貴人罩著。想吃啥有啥,想喝啥有啥,不愁吃,不愁穿。”三姥爺說對了一半,我現在是吃啥吃不了,喝啥都頭疼,高血壓外加痛風,所有喜歡的好吃的好喝的,都與我無緣。

三姥爺混世界的方式和他那幫狐朋狗友也沒什麼太大區別,他開過飯店、蹬倒騎驢、倒騰服裝、甚至開過早餐店,有的成功,有的賠的底朝天。可是他喝酒的方式從來都沒有變過,路邊的燒烤攤、小吃部、抻面店,只要有光大膀子划拳的地方,總有他的身影若隱若現。當年和他一桌喝酒的,有的成為了搶劫犯,有的成為小偷和騙子,也有的成為了抓他們的警察。喝到興頭上就挨個打呼機,我都好多次成為接他的臨時車伕,不過我想更重要的是,我成為他引以為自豪的物件,喝多的時候不忘把我引薦給他的那幫好哥們,“我這大外孫子,啥都懂,將來有啥事找他提我好使。”這幫老哥們又是一頓胡吃海喝,等我把三姥爺扛回家,他已經人事不省。

三姥爺那群喝酒的好哥們,讓我對於壞人的篤信甚至有些迷失。人究竟是以好壞區分,還是以窮富區分,或者是說夠意思和不夠意思區分?那天喝酒有個三姥爺的好兄弟叫老虎,當年剛剛下崗,還放不下身段在十二線上討個生活。在家裡吃老本,沒過多長時間,他的老婆就和他離婚找了下家。虎子憋氣又窩火,在精神崩潰的瞬間幹了傻事。如果喝酒的那天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我一定會勸他,“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還想告訴他,“人生路長,只不過是為了碎銀子幾兩。”可惜,我沒有預測未來的超能力,和三姥爺一樣眼睜睜看著老虎被抓蹲到監獄裡。人生的很多無奈僅僅是在崩潰的邊緣,壓死你的不是沉重的大山,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如果抓住了,就能救人一命;如果壓到身上,可能在劫難逃。

人生苦短,白駒過隙,一場醉而已。

李宗盛的歌,我在上學的時候特別不願意聽,磨磨唧唧總是那一個曲調。聽了半天,似乎總是唱情唱愛,一點都不上頭,不像那些網紅們,搔首弄姿,賺取大家可有可無的流量。可是,我最近聽了他的一首叫《山丘》的歌,卻悟出了莫名的感動。我們不記得當初我們為什麼快樂,為什麼感動,為什麼哭泣,為什麼相愛,也許這就是翻越了一個又一個山丘的代價和得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