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錢?”

我說,“三姥爺啊,讓大仙給我指點指點那有多好啊。”

張老七根本就沒接我的話,眼睛也沒往我這邊瞅,“老三啊,你啥時候去歪脖老母啊?”

三姥爺學著張老七的樣子,端起小瓷杯,在鼻子上聞了聞,慢慢地呷了一口茶。“我想去,人家恐怕不收我啊,我一個工人,沒田沒地還沒錢,你說那老佛是不是也嫌我窮啊?”

張老七說,“不能,不能,表示表示就行。”

三姥爺說,“老七啊,你說我跟你學了這麼長時間的茶道,廠長能不能相中我有文化啊。”

張老七說,“老三啊,你和文化好像八竿子打不著啊。”

三姥爺一聽生氣了,“學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文化嗎?”

張老七說,“文化學不到啊,靠的是悟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我粘點文化,也正常。”

三姥爺說,“我這還沒文化,詩都會念了。”

張老七說,“是這廠子不行,全是鋼鐵,把你整的火星直往外冒。”

三姥爺說,“原來是底子不行,那你這麼長時間還逗我啥悶子啊,扯什麼茶不茶的,有酒嗎,趕緊給我整一瓶。”說完三姥爺再也不裝了,徹底放飛自我,也不用張老七找,自己從後面的庫房子裡翻出一箱套子老雪花啤酒,咕嘟咕嘟幹了一瓶,“這把我憋得,老七,能不能撈點乾的,你看這孩子能發財不?”

張老七又入仙境了,左右端詳起我,“老三啊,夠嗆啊,這孩子嘴上沒毛啊。估計得等到三十五歲。”我有點灰心,從那時候起我下決心,一定要培養個連鬢鬍子。“那大師,連鬢鬍子行不行?”大師沒說。

“老七啊,你到底能行不?別扯犢子啦,不行還是過來喝酒吧,別整什麼甘不甘露啦。”三姥爺說。

我悶悶地回到家,聽說鬍子越刮越重,我偷偷地把三姥爺的犀牛剃鬚刀翻了出來。往嘴上邊抹了一遍香皂,對著鏡子小心地掛了起來。鬍子倒沒有刮重,卻刮出個口子出來,直淌血。我問三姥爺,“張老七到底有沒有準啊?”

三姥爺說,“張老七啊,年輕時可是個麻虎,到現在我都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好像是關里人。”

“這個張老七怎麼說話神叨叨啊?”我悄悄地問三姥爺,三姥爺說,“如果我說,張老七年輕時腦袋被驢踢了,你信不信?”

我說,“三姥爺,你說啥我都信,就是要等到三十五歲,時間有點長。”

三姥爺說,“張老七是我認識的最能裝的高人,我就裝不出來這股子勁兒,繃在那兒,像張弓。”

我說,“我沒看到他有多高,頂多是個棒槌。”

三姥爺說,“別這麼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跟廠長喝茶,廠長說,老三別看五大三粗,人家懂茶。”

我沒有太在意老七說的話,繼續著我漫無目的的人生。三姥爺的茶,後來我也不知道喝得怎麼樣,到底有沒有和廠長掛上鉤,至少他和文化更進了一步。

二零零二年,我去鄭州。那是我第一次坐飛機,單位裡的旭姐說,“坐飛機的時候,你辦登機手續跟機場人員說,第一次坐飛機,能不能給整個靠窗邊的座。”我一到機場,都沒好意思張口,站在候機大廳裡,有點茫然。人頭攢動,美女如雲。我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更不會辦登機牌,我忽然聽到旁邊小書店電視裡,有個熟悉的聲音,“成功屬於傻子,因為傻子過日子,看界彼子啊,不用大腦啊。”

電視裡那位手拿大摺扇子,身穿唐裝的白髮老頭,正在講臺上很賣力氣地吼著,“人生的悲劇就在於,你根本就沒有拜過歪脖老母。”

那氣勢,像下山的猛虎,吐沫星子隔著螢幕,我都能感覺到溼潤。猛然間,覺得有點眼熟,對了,他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