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盤給主管拷過去,一上線執行,妥妥地,日本老闆還挺滿意,直接就甩給我一摞子錢,我高興的拿回出租房子裡。濤子也神秘地告訴我,他找到工作了,工資給得還挺高。我問他,你這樣地,還能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啊?

濤子故作神秘地跟我說,說出來嚇死你,工資出奇地高。

我說,那你就憋著,別說。工資多高和老子有什麼關係,趕緊掙錢給我補點房租。

濤子說,那是必須必啊。這些年在日本,濤子已經被生活累彎了腰,看到誰,我都能感覺到他都在彎腰,其實修路那些年,徹底把腰累壞了,我逗他,你這是徹徹底底的日本人了。沒過幾天,濤子真的提拎著兩打啤酒回到出租屋,還沒等進屋,就喊,整點花生米,喝啤酒,還是朝日啤酒哩。

我說,你小子這是掙錢了,趕緊給我交房租。

濤子說,居酒屋,我請不起你,對付幾瓶朝日吧,早晚給你房租。

我也就濤子這麼一個從瀋陽來的朋友,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我,有時候甚至我覺得早點甩掉這小子,成天吃我的喝我的,還不老實。後來一想,同樣在日本都不容易。我問濤子,你究竟幹什麼工作啊,每天都是起得這麼早。

濤子故作神秘地說,不能告訴你,害怕你把我的工作機會搶走。

我說,我才不幹你的那活呢,累死人。

濤子幹了瓶酒,挺起彎著的駱駝肩說,等我有了錢,我就去泡個像你女朋友那樣的日本妞,我要領她回瀋陽結婚,生一堆娃。

我說,你先把錢掙足了再說。濤子沒說話,臉色忽然嚴肅起來,許久不抽菸的他忽然跟我要根菸。我說,你不是早就戒了煙了嘛。

濤子說,戒了就不能再撿起來了,我就喜歡這股子上腦袋,嗡嗡勁兒。他抽了口煙,忽然不說話了,我問他,你怎麼了?濤子眼窩子裡竟然淌了幾滴眼淚拌子,他用手抹了幾下眼窩子。我忽然看到他的手指蓋裡都是黑泥,怎麼洗都洗不淨。濤子又掫了瓶朝日,濤子說,他想他老媽了,不知道老媽在瀋陽退休金給沒給,那個半死不拉活的廠子黃沒黃?

我說,濤子,你什麼時候長心眼了,關心起國家大事了。

濤子說,不提啦,喝酒,明天早上還得起早。我看他把剩下的菸屁股使勁地在嘴上嘬了嘬。夜有點深,我還得伏在那張破桌子上,編那些該死的軟體。我撿的那隻流浪貓,蜷縮著像一團毛球,蹲在我電腦鍵盤上。濤子早就上了樓上的隔間裡,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喝點酒,早就鼾聲如雷。

程式設計師最大的愛好就是熬夜,尤其是稍微喝了點酒,那種程式設計序的靈感,簡直像黃河壺口瀑布的水,嘩啦嘩啦地往出淌,擋都擋不住。窗外很靜,只聽到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那隻睡眼朦朧的小貓,一直陪我到東方泛白,我竟然想起了美奈子。

濤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我和他是黑白顛倒,白天他上班,晚上我開始上班工作。這一切都是為了掙點餬口的錢,如果因為那天下午我被電話鈴聲吵醒,我真的不知道濤子,沒日沒夜地幹著這種工作。

是的,電話那邊是個山東老鄉,他急三火四地說,濤子暈過去了,趕緊回來。我把地址記了下來,趕忙過去。我一到,救護車也到了,濤子被抬上了車,濤子已經醒了。看到我來,插著氧氣面罩的大腦袋扭過頭來,我看到他渴望的目光之中,懇求著我。我知道他啥意思,他不想去治病,怕花錢。我從包裡把一摞子錢拿了出來,我告訴他,救命要緊,錢算個屁。

我看到濤子眼角上淌下來兩行淚,我說,你哭啥,啥病都能治。那個山東老鄉走了過來,用他濃重的山東話說,老弟啊,太恨活了,那兩個我給你背進去,我跟主管說,崗位給你留著,放心治病去吧。

我這才發現,這地方有一股子肅穆的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