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風簇浪,散作滿河星。

水面上零零碎碎的月色光點不斷地閃爍變幻,晚風泛著涼意,吹動著河岸邊自發長成的柳樹長枝。

一個身著墨色勁裝的女子靠在那柳樹上,靜靜地望著滿河光點,纖細修長的雙腿漫不經心地交叉在一起,手裡還拿著一個小巧的青藍酒罈。

賀修暖的五官在長開後變得越發精緻明豔,靈動墨眸似蘊著光點的暗河,表面平靜,實際暗潮洶湧。

自收到了掌門顧清聲的密信,這已經是她往仙辰大陸南端趕去的第三天,如今已抵達離寂海五百公里之外的一座並未開發的荒山附近。

離開了天濟宗將近一年半,賀修暖的修為已至元嬰圓滿,離出竅,還差一步。

她能意識到,自己陷入了突破的瓶頸。

因為,她早在半年前就已經達成了元嬰圓滿的境界。

賀修暖仰起頭,讓壇中的酒液流入自己的口中,她不停地吞嚥,在酒中酣暢淋漓地釋放自己所有的苦悶。

修為只是一部分,真的只是一部分。

她抹了抹嘴,感受到體內湧上一股熱意,即便是泛著涼意的晚風也無法將那熱意吹散,清心雪醇香,卻還是有點後勁的。

賀修暖怔怔地望著夜空中的彎月,無聲地苦笑,用骨節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

活在現代時的她,是一個連床也無法下的病人,前期只是走路會無故摔跤,手腳無力,後來嚴重了,腿已經不能動了,手還可以動,再到後來,連手也無法控制……

她知道有朝一日,自己將不再是一個意識清醒的人,她會連話也說不清,甚至是無法呼吸。

她有想過自我了斷,有好心人一直在治療她這個孤兒,可她不想活了。

也許,是天道真的知曉了她的心意,讓她在睡夢中死去,轉生成了健康的人。

她為此感恩,想要體現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高的價值,蒼生道,是她發自內心要修的道。

可修為只是一部分。

她的心裡裝了一份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

她從來不懂情愛,也沒機會體驗情愛,只在小說裡看著主角相愛相殺,攪得世界天翻地覆,矯情至極。

可真到了自個頭上,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矯情多思,敏感內耗。

而她喜歡的這個人,修的還是無情道。

這也就意味著,她不會被顧修凝選擇,也不會被給予偏愛。

每每到深夜,她總會想起當初在虛幻之境所擁有的愛意,那是一種太過美妙的感覺,原來,相愛是如此讓人沉醉的幻境。

動心,原來是控制不住的。

賀修暖揮了揮空了的酒罈,放在一邊,抱著靈劍閉上了眼睛,就那樣靠在樹上,安安靜靜地歇息。

月色沉沉,輝灑半身。

賀修暖藉著酒勁睡了過去,呼吸綿長而平穩,半個時辰後,因為莫名的心悸而驚醒,彷彿渾身過了一層冰水,睜大的黑眸裡盡是警惕和後怕。

她還沒喘幾口氣,靈劍問世似乎感應到了來自於遠方的熟悉氣息,劍身連帶著劍鞘輕輕震顫,賀修暖隨意地摸了兩把以示安撫,站起身時踢翻了酒罈。

她所在的荒山幾乎無人來過,此刻卻聽見黑乎乎的山頭的另一邊方向響起了沉悶的叫喊聲。

賀修暖不假思索,以為是誰需要幫助,腳尖輕點地面,沿著河岸向前奔去。

……

火光之中,四五張人臉看著賀修暖,神色嚴肅,唯有一張熟悉的面孔閃動著那如墨玉般的眸子,歡欣地朝著她撲來。

“暖暖!”

賀修暖被一年未見的好友一把抱住,身子僵硬。

火光旁的眾人,服飾各